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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小姑娘早已出落成了少女,可在他面前,卻總是那般純真不知事。
沈讓無聲地嘆了口氣,招呼人打來熱水,親自給姜毓寧擦臉擦手,然後又抱回床上。
期間,姜毓寧一句話沒說,只右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襟,怎麼說都不鬆開。
等沈讓再將她抱回床上,她才一根一根地抽回手指,明明依依不捨,卻又很懂事地問:「樊際說,哥哥最近很忙,哥哥,你是不是還要走?」
沈讓嘆口氣,掀開帷幔躺到她的身邊,拍拍她的肩膀,「不走,睡吧。」
姜毓寧這才安心,小狗似的在沈讓身邊拱了拱,抱著他的一條胳膊,很快睡沉了。
沈讓拉過被子將姜毓寧蓋的嚴嚴實實,自己卻連外袍都沒解,就這樣靠在床頭靠了一夜,姿勢幾乎都沒有變過。
姜毓寧靠在他的身邊,睡得十分踏實,第二日醒來時,看見他還在,悄悄勾了下唇角,抱著他的手臂也更緊了些。
沈讓睡得不算沉,早在姜毓寧動的第一下就感覺到了,原本不想睜眼,結果她就在自己身邊蹭了蹭去,沈讓深吸一口氣,弓坐起身。
姜毓寧知道哥哥陪了自己一夜,又開心又感動,直想爬到他懷裡,摟著他的脖子撒嬌。
可還沒怎麼動,就被沈讓按住肩膀,「乖些,別動。」
他難得用這般命令的語氣同姜毓寧說話,嗓音低沉,尚還帶著初醒來的嘶啞,如沉重古久的琴音,歷經悠遠盪到耳邊。
姜毓寧只覺得耳根酥麻一片,下意識伸手捂住耳朵。
沈讓以為她在鬧彆扭,無奈搖了搖頭,卻牽的肩頸處一片酸疼,他微蹙了下眉,道:「我叫竹葉進來。」
說完,他便起身下床,推門出去了。
竹葉進來的時候,本以為姜毓寧已經起了,不想她仍舊埋在被子裡,頭髮也亂糟糟的。
她愣了愣,上前關切道:「姑娘,您怎麼了?」
「沒事……」姜毓寧的聲音悶悶的,「你去打水來吧,我一會兒就好。」
竹葉仍有些不放心,但聽她這麼說,也只好答應,一步.三.退地出去了。
姜毓寧聽著她腳步聲走遠,終於鬆口氣,悄悄鬆開被子角,一點點抬高,露出一個縫隙來。
房中空曠無人,方才沈讓喑啞的聲音似乎仍在耳畔盤桓,她耳朵紅紅,心口也莫名跳得飛快。
一定是太熱了,在被子裡悶了太久。
姜毓寧一邊想著,一邊麻利地從床上爬起來。竹葉端了溫水進來,還沒放下,便見姜毓寧赤腳跑過來,拿了帕子就往臉上蓋。
她一驚,正要阻攔,沈讓從外面進來,一眼就瞧見她白嫩嫩的赤足。
如今還未入盛夏,地面陰冷冰涼,沈讓皺起眉,直接走過去把姜毓寧攔腰抱起,扔回榻上。
「現在才幾月,就光著腳跑來跑去。」
對上沈讓薄怒的眼睛,姜毓寧一聲驚呼還未出口就咽了回去,她垂了眼睛,抿著嘴巴扮乖。
沈讓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腦袋,蹲下來幫她穿鞋,立在門口的竹葉等人早已習慣了自家殿下的縱容,默默對視一眼,安靜退到了外面。
穿完鞋子,沈讓洗了手,才吩咐人再打水來,他這次沒再出去,就坐在床邊看著她,姜毓寧被他的灼灼視線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背過身去,轉移話題道:「哥哥今天還走嗎?」
「我還能去哪?」沈讓語氣無奈又寵溺,「我才離開幾天,你就把自己蒙在被子裡哭,我哪還能放心把你留下?」
「更何況,你快要及笄了。這樣重要的日子,哥哥怎麼能錯過呢?」
一般人家的及笄禮都很隆重,會開席宴請賓客,有賓儀禮讚,為女子梳頭挽發,三次加笄。
到姜毓寧這兒,自是沒有這般麻煩,沈讓並沒有請任何人,只是在她生辰的前一天,帶姜毓寧去了法嚴寺。
他們在寺中住了一夜。
翌日,四月初三,姜毓寧十五歲的生辰。天光破曉時,沈讓帶著姜毓寧登上法嚴寺的九層經塔,那是整個上京最高的地方。
會當凌絕頂,遠處金輪初升,晨光如絲線萬縷,將二人籠罩其中。
沈讓站在姜毓寧的身側,偏頭,正好能看見她細膩的側臉。
已算及笄的姑娘今日挽了發,發間斜插著他送的那支芙蓉石鏤刻海棠簪,花蕊處有銀鏈流蘇垂落,映襯著眉間的水滴花鈿,更添一抹明媚嬌艷。
如花開盛放,灼灼其華。
沈讓微垂了眼,避開視線,說道:「太陽升上來了,走吧,回去了。」
姜毓寧點點頭,兩人一起走下經塔,卻發現外面下起了雨。
太陽已經升起,雨勢不算大,卻很密,才幾步路就把姜毓寧的劉海兒打濕了,沈讓抬起胳膊,用寬大的袖口遮住姜毓寧的頭,另一隻手扶住她的肩膀,帶她到不遠處的屋檐下躲雨。
「我看看,淋濕了沒有?」沈讓關切道。
不想姜毓寧卻背著身子不讓他看,「哥哥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
大半頭髮都被這急雨澆濕了,沈讓擰起眉,扶著她的肩膀,想將人扳過來仔細瞧瞧。
轉過來的姜毓寧兩手捂著臉,怎麼都不叫他看。
沈讓不由得怔住,放輕了聲音,「寧寧,怎麼了?」
「今天竹葉姐姐特意給我塗了胭脂。」姜毓寧跺跺腳,捂著臉搖頭,聽聲音都要急哭了,「那麼大的雨,好好的妝面肯定被水沖花了,一定很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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