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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恰不說話,余晝下巴虛靠在他肩上,一手從背後拉起他的小臂,一手指尖落在他的皮膚,從手腕到手肘,緩緩下滑,「這裡是因為我才受傷的,現在呢,好些了嗎?」
被粘液蜇過的痕跡早已褪去,他們互相看不見彼此的表情。支恰不喜歡被輕緩觸碰,會很癢,他抿唇忍下酥麻,讓自己聽起來無精打采,「不太好,沒有比現在更差的了。」他頓了頓,忍不住揚唇,「這樣,你會開心些嗎。」
「支恰!」余晝的驚詫和嗔怒都很真實,「我真的很擔心你,你覺得不好,我怎麼會開心?」
支恰幾乎要笑出聲來,且是真的覺得好笑。
拿起一旁的橡膠槍,余晝依舊抵貼在支恰耳邊,突地轉了話題,尾音輕快,「教我,好嗎。」
支恰在他懷中稍稍側身,「或許,應該是我在後面。」
余晝裝著恍然,和支恰換了個位置。
站到他身後,支恰抓著余晝握槍的手抬起,他們貼得比方才更近,他冰涼的鼻尖觸著余晝的後頸,「放,太緊繃會讓你丟了獵物。」說著他空出一隻手,貼上身前人的小腹,放輕聲音,「然後,慢慢調整你的呼吸,什麼都不要想,只盯著靶心,跟隨它……」
他像是蠱惑般的引導,感覺到余晝的調整,也不吝嗇誇獎,「很好,就是這樣,什麼都不要想……」接著他語調一凌,「就是現在!」
在支恰的指令聲中,余晝下意識開了槍,但他並非因此動作,而是因在支恰出聲的前一瞬,他的手忽然下移,不輕不重地按著他的要害處,激得余晝呼吸一滯。
橡膠子彈落地,卻不聽播報,兩秒過後,在場所有人都反應過來,余晝脫靶了。
但沒人敢笑。
放下槍,余晝面無表情地轉身,看向支恰好似天生帶笑的臉,審視片刻後又忽然揚眉笑開,「我好像確實沒什麼天賦。」
操場的另一邊,不知所蹤的雙胞胎又吵鬧著跑回來,嘴中叫嚷著不公平,跑到他們跟前,二話不說拉著支恰就走。
被拽出幾步後,支恰暫時叫停兩人,回頭看余晝,「忘了問,我們贏了嗎。」
掃過一旁縮著脖子噤若寒蟬的手下,余晝笑著頷首,「當然。」
看著一行人走遠,余晝收笑歪頭,用力壓了壓脖子,眸色黑沉,通身的躁意已經快壓制不住。
倉庫,看不清晰面龐的暗角,他抓著蹲在他身前男孩兒的頭髮,忽略他窒息的吞咽。他動作粗暴,卻困惑又執拗地盯著牆面,腦海里,奇異的全是支恰骨節分明的手。
甚至那塊本該醜陋的疤痕,都讓他感覺異樣。
他百思不得其解,末了,只得自我排解,那雙手實在漂亮,他喜歡漂亮的東西。所以,他極需那隻手作為標本掛在自己的牆上,要沒疤的那隻。
第12章 有序一致和冰冷
讓司洛特和納提爭執不休的,只是一款像素遊戲。
老舊的古董遊戲機放在頂樓的圖書室,支恰不在的這幾天,兩人幾乎霸榜了所有遊戲,唯獨那款經久不息,歷久彌新的古典傳承遊戲,林黛玉大鬧天宮。
遊戲結束時顯示的排行榜,前三沒有他倆任何一個人的名字,這讓他們焦躁難安。
此刻圖書室里,雙胞胎聚精會神地晃動軌跡球手柄,將方向鍵按得噼里啪啦響,支恰被強制按坐在他倆中間,觀賽半小時後,確定兩人已經入神,才找到機會悄悄從他們中間抽身。
學校里,有很多他沒去過的地方,例如這裡。塞滿書的書櫃圍牆擺放,依痕跡沒怎麼挪動過,其中多是低年級的泰文書,憑出版日期看,大多是上世紀的產物。
很久之前,印刷產業就已衰敗,紙漿的稀缺是其次,社會太匆忙,人們普遍認為紙質信息提取過於緩慢,經過電腦篩選的有效信息才有利於社會效率。
除了這些保存完好的紙質書,讓支恰意外的,這裡還安置著十幾台模擬終端。
寬敞的圖書室呈對稱設計,中間草綠色的牆上開一扇拱形門,通往另一邊,它們和一些其它機器,便安置在那裡。
安全區還未設立網絡屏障前,憑藉這個機器,擁有自我意識的生物就可以生成自己的代碼,作為程序進入世界網絡。
模擬終端的問世,本意是輔助生命體以意識活動,進行意念訓練,或減少程序工程師的工作體量,但隨著普及,各界黑客紛紛以此為工具,進行各種信息犯罪和意識攻擊,搞得網絡烏煙瘴氣。
各方皆頭疼於此,於是這種型號的終端,也被迫早早銷毀。
支恰停在一台終端旁,橫向操控板的凹槽中,還放著一小摞圓形墊片,區別於蒙塵的書籍,像有人經常使用。他指尖撥了撥矽質墊片,拿了一片出來。
「我更習慣把它貼在右邊。」他身後,余晝再次悄無聲息忽然探頭,同樣捏起一片,笑著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他面上瞧不出一絲異樣,口吻也同和好友聊天似得輕鬆,方才的不愉快就像從未發生過。
支恰側頭看另一邊的幾架躺椅,「那些是什麼?」
余晝幾步過去,拍了拍躺椅上方的透明頭盔,又撈起一把繁瑣的接頭,「自己組裝的夢境記錄儀,大概已經記錄了幾千個夢,觀看權限在留下自己的夢後解鎖,很有趣的,要不要先來記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