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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說完,男孩兒立刻揉著胸口嘖了一聲,像受到了什麼甜蜜衝擊,閉上眼回味著,「連聲音都是我喜歡的。」
瞧著面前的毛頭小子,支恰輕笑一聲,百無聊賴的目光落向別處。
男孩兒似乎對支恰很感興趣,不被理會也不在意,反而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亂發,開始介紹,「你可以叫我阿衍,這條街上的萬事通,你呢,叫什麼名字?」
「小貓小狗什麼的,隨你想怎麼叫吧。」
阿衍眼睛轉了轉,揪起自己的衣領嗅著,確定沒有味道,才坐到了支恰身邊,手故意搭在沙發背,看著像把人圈在懷裡一樣,「小貓不錯,因為你確實像只迷了路的小貓咪。」
支恰掃了眼他的側臉,只一瞬,眼中漫不經心的光就頓住,從而演變出一絲恍惚。
看著阿衍,他不經意皺眉,眼圈兒卻在剎那濕了,察覺後他立刻轉回頭,快速眨動著眼睛,排遣掉突發情緒,然後冷聲對阿衍道,「……把頭轉過去。」
阿衍不明所以,反而揚著嘴角又靠近一些,讓人覺得冒犯,「嗯?為什麼呀?」
支恰眼中忽的閃過戾氣,抬手就掐上少年的下巴,接著只聽啪嗒一聲。他起身,「你的聲音我不喜歡。」
某個角度,這人的側臉和余晝好似有一瞬間的重合,就只一瞬,也已讓支恰得以片刻喘息,可惜,那光亮是絕望的惡作劇,會被拆穿不說,也讓絕望加劇。
阿衍被掐著臉轉開頭的同時,也被卸了下巴,他呆愣一瞬,巨大的酸疼襲來,不等他反應,支恰已掀開門,走了出去。一時間,阿衍也顧不上不適,抬腿就追了上去。
窄街上,支恰已走出一段距離,阿衍快步跟上,想說話也說不清。他嗯啊半天,索性雙手捧上下巴,胡亂托按起來。左右試了一會兒,下巴忽然又啪嗒一聲,還真被他自己給復位了回去。
阿衍面上一喜,動了動臉上各處的肌肉,跑跳兩步,繞到支恰身前,「哎哎,你等會兒呀,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怎麼不說一聲就走啦?不打遊戲啦?」
比之剛才,他神色口吻已收斂很多,像是吃痛了就會老實幾天的小動物。
沒有回應,阿衍還是不肯閉嘴,「你要去哪兒啊,是不是沒地方住?」他咧嘴一樂,「要不然去我家坐坐?我家可比工作室大多了,也舒服多了,還有不對外營業的系統,嗯,雙人系統!」
支恰繼續走,阿衍追著他的腳步,不時和擦身的人打個招呼,片刻後,他忍不住再次問道,」你到底要去哪兒啊?」
支恰目不斜視,快到街道盡頭,腳下的木板變成了大塊的石板路,染上水汽,有些打滑。對於阿衍的這個問題,支恰更是答無可答,畢竟,他自己都不知,要去哪裡,該做什麼。
「對了,那邊就是我家。」阿衍說著給支恰指了個方向,一座直衝天際的大樓,這個時間,多數窗戶還亮著燈,「單周在北邊,雙周在南邊,很好找的。」
聞言,支恰忽然側頭看他,阿衍似有畏懼,當即跳開一步,意識到自己的丟臉舉動後,又嬉皮笑臉地撓撓臉,「再往前走就是江邊啦,要去看看嗎?」
風中的濕氣比街尾重了不少,又往前走了幾百米,支恰看到了將九區一分為二的星眠江。正值熱鬧的時間,江邊聚集了許多人,閒聊飲酒,做些街頭表演。
其中最惹眼的,是沿著江邊,正在進行的木偶裝置巡遊。
排頭的演職人員演奏著樂器,演出服外,依舊套著一層透明材質的防水衣,他們頭戴各色的透明尖頂帽,隨著動作擺動,指示著某個方向。
演員身後,巨大的裝置模擬著水浪波紋,其中浮現著許多夜光藻類,用以擁護身後高大的水母城堡。透明質地的龐大外殼內,包裹著水母的「心臟」,奇異的光在其中流連閃動,瞬間就能吸引目光且讓人沉醉痴迷。
識別到密集人群,水母「心臟」控制著裝置停下,一直閃動的光趨於平穩,只幾條細小的可見電波在其間遊走。
看見這個信號,在場人紛紛面向水母駐足,輕車熟路地連接信號,通過各自不同的植入體,於腦內觀看,今夜盛大慶祝的時間及地標安排。
水母城堡停了近二十秒,接著控制裝置繼續沿著江邊移動,帶著身後一眾人偶裝置前行。
看著這場景,阿衍也有些差異,「怎麼這麼熱鬧?」說著他點了點手腕,日曆跳出,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來今天立春啦,立春你知道嗎?二十四節氣來的!」
支恰置若罔聞,走到江邊,靠著欄杆向下看。偶爾,一兩架飛行器會貼著江面飛過,掠起水波,但很快就消隱入深水中。
周遭熱鬧,江面倒映出各處的霓虹光,好似與水下複製了一座城市,又像沉入江水的眾多星辰,確實與名字相符。
霓虹不滅,所以支恰很清楚,這裡接連幾月沒有日光,江底,也不會存在繁茂的水生植物王國。這世上,本可能只剩那一座珍珠湖。但現在,連那一座也沒有了。
「哇!原來傳言是真的!真的有一批沒有身份許可的人進來了?」
隨著阿衍的話音,支恰下意識側頭,他們的右手邊,隔著一條窄巷和建築群,一條人流正朝著江對面的方向前進。
他們被高樓遮擋,只通過縫隙,能看出那隊伍不間斷,排了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