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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細眉上挑,氣得腦後的植入體都飛了出來,兩條機械小蛇從黑髮中探身,眼泛紅光,和阿佘一同盯著他,唇縫中似乎都冒著寒氣,「支恰我警告你,再有下次,我親自抽你一條肋骨磨刀,再把你切碎熬湯!」
她這句話把鬧騰的雙胞胎嚇得噤了聲,手貼著褲縫兒站在一旁,悄悄打量狀況。
「看什麼看!」阿佘不解氣,轉頭瞪兩人一眼,「你倆也跑不了!」
她這話聽著是惱怒,但支恰知道她只是擔心,不然憑她,一巴掌把他腦袋打掉也是有可能的。
雖掉隊不是他本意,但他還是奉上完美笑容,非常識時務地道歉,「很抱歉讓你擔心了,我保證,不會有下次。」
阿佘才不信他的鬼話,卻也不想在這件事上繼續費唇舌,她哼了一聲坐下,又嚴肅開口,「我們出來,已經二十多天了。」
支恰即刻會意,「不喜歡這裡嗎。」
「瘴氣會散去的。」阿佘看著他,神色煩悶且凝重,「這裡讓我感覺很不好,他們並沒有接納我們,要不是你被別人發現帶回來,我就只能孤身去找你……然後,我們都會死在那裡,現在想想,他們會那麼輕易收留我們,這本身就很奇怪。」
關於此事,不光阿佘覺得奇怪,支恰和季方允最初也猶疑過。余晝曾表明,留下他們只為增添人手,但在了解甚少的情況下草率決定,無異於引狼入室。而余晝顯然不是個沒腦子的人,就算他沒有,身邊的老狐狸也會幫他把關。
所以支恰想,余晝會這樣決定,是因為已經把他們摸透了,並非冒險。尤其在被推下山坡後,他更確定了這一點。
那人對他有殺心,把他當做可以愚弄的消遣對象,且不是一時興起。支恰好奇原因,無聊的當下,這可能是難得的樂子。
「我答應你,如果瘴氣散去,時機也合適,我們會回去。」感覺到阿佘情緒上的不安,支恰立刻轉了話題,「還沒和你道謝,多虧你的匕首,救了我一命,沒你我可怎麼辦呢。」
被余晝推下的那瞬間,他已經條件反射地拔出了匕首,卻沒來得及給那人一刀,只在滾落時將刀刃插進了山坡,才免於直接掉進刺藤窪地。
他會中毒也並不是因為刺藤,而是爬出窪地時,誤觸了會釋放麻痹性生物鹼自衛的漿果植物,等他咬牙堅持到河岸邊,就失去了知覺。
之後,支恰聽回來的季方允說,余晝他們帶著的鑽頭,確實是用來挖東西的。他們向東跑了幾十公里,在一片散落車輛碎片的沙地前停下,挖了十幾米深,挖出了一台公路感應器。
借著感應器,他們敲定了一個方位,利索地將那個區域轟成了平地。
報仇儘量不隔夜。
但據說,那個區域,不隸屬於任何一個他們所知勢力,猶如海上憑空冒出的幽靈船,詭異難尋,難得讓學校吃了癟。
之後的很多天,支恰都沒碰見過余晝,因為他們實在很忙。
清洗所有成員的餐具,負責最大區域的植物清理,記錄檢查車子的狀況,這些按理說是該分配給新人的雜務,因某些原因,格外故意起來。
這天,無視排班,洗碗的任務再次落到他們身上,季方允氣不過,拉著雙胞胎去找人理論。過了一刻鐘,又獨自跑回,風風火火將支恰也拽走。
被拉到操場,支恰只見中央擺了六張射擊桌,十幾米外,是無規律晃動靶心的懸浮屏。其他人見季方允拉了人來,立刻開口譏諷。
「喲,新來的,找幫手啊?」為首的人一臉大鬍子,和原生瞳色相去甚遠的義眼上下打量著支恰,拇指向下,滿是揶揄,「我看他也就是這個,不然你就願賭服輸,乖乖把碗刷了,然後一整天像狗一樣撒尿,我們也不為難你。」
大鬍子話說完,其他人立刻跟著附和,夾雜著下流髒話。
季方允氣得直翻白眼,也不示弱,「要不是老子斷著胳膊,會他媽輸給你們這些睜眼瞎?等著吧!有你們叫爺爺的時候!」說著他湊近支恰耳邊,將練習用的橡膠槍塞進他手裡,擠眉弄眼地低聲道,「快,讓這群王八蛋知道知道什麼叫槍法,我已經激將過了,他們輸了就幫我們洗碗!」
支恰默默聽著,隨後舉槍瞄準發射一氣呵成,感應到落彈位置,電子屏立刻重複著播報,六點九環,六點九環……
聽見這成績,那一幫人更是哄堂大笑,連連喝著倒彩。
季方允不大高興地瞥支恰一眼,「我爺爺都要被他們笑得活過來了,別這麼禮貌了行嗎?」
支恰覺得沒勁,看了眼手中的彩透玩具槍,還有五顆橡膠子彈。他再次舉槍瞄準,隨著靶心的移動,快速且穩定地調整位置,五發子彈打完,不等播報,身後先響起乾巴巴的掌聲。
在連續的十環播報聲中,一人自他身後走近。
或許因為在他手上栽過一次,支恰本能地感覺到那氣息屬於余晝,那是以天真偽裝的頑劣,惡意裹在糖衣中,讓人防不勝防。
支恰垂下目光放搶,沒回身。
「真是厲害。」片刻後,好聽的少年音響起在他耳邊,余晝站在他身後,隔著若即若離的分寸,「康博算是我們這裡數一數二的神槍手,和你比起來,也要遜色。」
關於他的殺意,兩人都無意提及,好像某種約定俗成,不必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