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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他近乎天真的語調,老犰狳一陣寒顫。因太了解他,爆發前的寧靜反而壓迫得他喘不過氣。
余晝放下盒子,在人開口前先側頭,漫不經心的眸光逐漸被冷戾侵蝕,「不要對我說謊。」
沉默片刻,老犰狳當真屈服,「博物館,他說會把博物館給我……」
余晝突兀失笑,「只這樣?你需要一些權利?」
到了時間,手腕處的鋸齒鎖鏈響動著收緊,又陷入皮肉一些,疼得老犰狳倒吸一口氣,額上的汗大滴落下。
余晝喝光高腳玻璃杯中的蘇打水,目光冰冷地落在前方,「對方是什麼人,有什麼目的。」
因疼痛,老犰狳開口暗啞,面上也掩不住難色,因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我不清楚……我從沒見過他們的頭領,他們揚言為得是重新分配資源和地盤……其它的我真的不清楚……」
「他們入侵通訊,找到了你?」
老犰狳閉了閉眼,「之前的搜尋,我撿到一個發訊器……是他們故意留下的。」
「他們要你報告我們的行蹤和內部消息,如果沒有暴露,你還要繼續待在這裡,對嗎。」
老犰狳沒說話,是默認了。
余晝微微皺眉,「對方如何讓你相信,他有能力把博物館給你的?」
「他們的人滲透了很多地方,也給我預告過很多次,事情也都如他們所說發生了……」偷瞄過余晝的表情,老犰狳不自覺吞咽,雙眼開始失神渙散,「咱們的人里,也許不止我一個人賣出了消息,不都是我一個人造成的,不……」
老犰狳給出的信息,有價值的並不多。現階段,那伙人侵占的地方也許已經不止博物館,在被抓時,老犰狳就已經損毀了和對方聯繫的發訊器,且他們也已偵查過,對方占下博物館後,卻未在那裡停留,說明在空間和資源上,對方並不稀缺。
更可能得是,那伙人覺得時機還未成熟,貿然露面並不安全,不留痕跡地藏在暗處,只適時跳出來捅人一刀,便已足夠威嚇。
想要重新分配資源,這想法不新鮮,但真敢動到他頭上的,還真是頭一個。
雖沒有明確指向,余晝還是覺得拜爾斯很可疑,他給他們提了個醒兒,但僅此而已。只是為了忠姨,還不能直接和醫院撕破臉。
思考間,余晝抽出餐巾包住高腳杯,拿著金屬盒將其敲成碎片,然後倒進瓷盤中,端起走到老犰狳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吃了,我給你自由。」將盤子放到地上,余晝平靜地沖他笑笑,「我向來公平。」
面如死灰的臉上閃過絕望,老犰狳失力癱在地上,沒能再說出一個字。
走在向陽的走廊,不需要雨時,外面的陰雨卻下個不停,余晝摸出通訊器點了幾下,監控回放跳出地下室的畫面,他有些好奇支恰想去那裡做什麼。
他觀看了整場談話,沒什麼有趣的,直到影像切換到出口走廊,支恰對著空無一人的身後說話。
余晝調換著角度反覆看了幾次,確定走廊上確實沒有別人,又獨自琢磨過支恰的話,抬腳下樓,去找季方允。睡了一晚醫療艙後,人已經回了自己房間。
敲門進去,看到狄音,余晝有些意外。房內兩人看到他,也挺意外。
狄音率先出聲,「哥……你幹嗎來了。」
余晝跟季方允打了個招呼,「路過,來看看你,感覺好點兒了嗎,」
狄音一眼看破他不是為噓寒問暖來的,一言不發,端著季方允吃剩得盤子出了房間。
季方允也不傻,調整了一下枕頭的位置,看著余晝走到窗邊,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支恰他,」余晝將窗開了道縫,濕冷的空氣吹進來,他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這裡是不是有問題?」
季方允放空兩秒,突然一樂,隨即嚴肅,「我們都有。」
余晝點頭認同,「那我換個說法,他這個年紀了,不會還有一個幻想中的朋友吧?介紹給你認識了嗎?」
季方允眉尾挑了挑,「為什麼這麼說?」
其實這不是第一次,余晝覺得支恰有精神問題,他有很多細微的異樣表現,起初他懷疑是人格分裂,觀察過後,又自我否決。支恰的模樣,更像他身邊有一個,除了他誰都看不見的人。
「那我說錯了嗎。」
這在他們之間並不是秘密,手摸到傷口處,季方允坦然聳肩,「鳴風嘛。」
「誰?」
「仲鳴風。」
心中念著這個名字,余晝忽然凝神。要說仲鳴風,他還真知道。
英年少將仲鳴風,堪稱傳奇,手下的虎鯨戰隊讓人聞風喪膽,整個亞洲軍區無人不知,只是人口篩選之後,再沒聽過他的消息。
余晝還是糊塗,「支恰為什麼會幻想一個仲鳴風出來?他們認識?還是說支恰很仰慕他,所以產生了幻覺?」
「如果我不說,會挨揍嗎?」季方允來回打量一遍余晝,拽平枕頭躺下,安詳地閉上眼,「好奇就自己去問吧。」
出了房間,余晝才發現狄音一直在門口等著,和他對視一眼,又不聲不響回了季方允臥室。
對於突然出現的敵對勢力,他們不能草率,尤其在沒有摸清對方真正目的之前。就當前局勢來看,不會有人蠢到直接跑到他們的地盤上生事兒,但以後,出了學校範圍,他們都要分外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