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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余晝和支恰卻持續詫異,還真就這樣抓到了?
這時,後車傳來聲音,「老大,追蹤炮顯示沒有生命體活動了,掃乾淨了。」
不等那人話說完,支恰已從后座拿了槍,「拜爾斯不會這麼簡單被解決,前面一定還有埋伏,這些石頭短時間炸不開,我去探探路。」
他二話不說下了車,同一時間,狄音也摔上了旁邊車的車門,兩人對視一眼,沉默著,一前一後走進亂石縫隙。
余晝也認同支恰的想法,吩咐了原地待命,急忙下車跟上兩人。
當下,他們所在地形就像只細口燒瓶,他們是肚子裡的液體,傾倒而出之時,只要等在瓶口,就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但季方允和梅提查帕生死未卜,他們別無選擇。
見余晝進入亂石堆,陸續有人無視命令跟上。他們在夜中沉默行進,穿過狹小的山石縫隙,時刻留意周遭動靜,以防偷襲。
高聳的縫隙壓抑又窒息,稍不留神就會被利石割傷,艱難行進了大半後,他們途徑了一處較大的空隙,空間足夠讓他們伸展一下。雖是如此,但憑誰都能覺出異樣,這地方像是特意空出來給他們喘口氣似得,過於刻意。
他們不敢掉以輕心,快速離開後,找了處較矮的地方,趴在石縫處觀察情況。前方依舊巨石盤踞,但不過兩百米,只需翻過眼前的石堆,就能走出去。
透過巨石縫隙,能看到出口處被斷崖圍繞的平地,那隻鏽跡斑斑的巨大牢籠依舊立於原地,上面懸吊的白骨因溫熱夜風晃動,至於還剩些皮肉的,就穩固些。除此之外的,全被追蹤炮變為了一地肉塊。
如支恰所料,追蹤炮捕捉到的,都是拜爾斯故意放置的活體誘餌,或是敵對俘虜,或是無辜民眾。而真正埋伏他們的人,必定配備了屏蔽設備,防止被識別,此時還藏著。
比之喘息空地更刻意的,是當下從牢籠上方垂下的一束光,只照亮一小塊範圍。
狄音第一個,看見了季方允。
那人被吊在最高處,手腳青紫,穿透身體的機械手臂覆滿乾涸血跡。因為燈光,能看到他周身飄過的細沙,游遊蕩盪,始終不落下。他未被追蹤炮鎖定,因他的胸口,已毫無起伏。
極度的震顫和悲憤在剎那湧入,直衝大腦,支恰和狄音同時沖了出去,余晝已經最快反應,還是誰也沒抓住。
他心裡大罵髒話,二話不說也跟上去,下意識先追支恰,只能抽出目光盯狄音,沖身後的人大吼,「跟著他,按住他!」
余晝手腳並用,拼了命地翻爬巨石堆,卻始終差支恰一步。當他們翻過最後的巨石,剛踏入平地,槍聲便緊跟上來,驚醒暗夜,瘋狂嘶吼。
正中圈套。
細密的子彈一路追著支恰,他此刻心神全在季方允身上,躲都不躲。余晝見勢不好,咬牙飛撲上前,撲抱著人向前翻滾,滾到一小塊碎石前,暫時躲過槍火。他將人掩得嚴實,自己卻暴露大半,縮著腦袋搜尋下一處躲藏地點。
被按到地上,支恰多少回過神兒來,轉手解決了離他們最近的火力來源,接著就被余晝拽著向前跑去,躲到了一處大石頭後。
接連不斷的槍火在身後叫囂,通過石頭震擊著身軀,支恰的腦海再一次空白,唯有那個,被吊起在牢籠鋼架上的身軀。他不自覺朝那個方向看去,呼吸錯亂,對混亂的爭鬥罔若未聞。
余晝快速確認著周遭情況,後用力捧住他的臉,轉回面向自己,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壓過槍火片刻,「支恰!清醒一點兒!看著我!你不可能不知道這是個陷阱!看著我!這是個陷阱!為得就是幹掉我們所有人!支恰!」
那一聲聲名字就響在耳邊,支恰覺得眼眶一陣酸脹,視線先是模糊,又逐漸聚焦,他看清了余晝的臉,狠狠咬住自己的唇,艱難道,「為什麼,不該這樣……」
余晝從未見過這人失態至此,他一時心緒複雜,卻也無瑕顧及,手移到人的肩膀上抓著,他定了定,想沉聲承諾,開口卻也顫抖,「我知道,不該這樣……不該這樣,我會帶他回家,我一定帶他回家,前提是你要活著,我們都要活著。」
支恰不自覺又看向季方允所在的方向。
余晝再次將人轉過頭來,快速且堅定,「醫院的武力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會贏,我保證,只要衝到山頂,我會殺了所有人給他陪葬,我會替他報仇……」支恰眼中的悲痛未見消散,他的心也跟著疼,他低頭抵上支恰的額頭,因心底的恐懼,一瞬間哽咽,「就算不為我,你想想其他人,求求你,別死在這兒,求求你支恰,不要死……」
為打到他們,山頂的火力不停移動著角度,當下已經快打到他們腳下。
在深切的懇求中,支恰深吸一口氣,一手攥緊余晝衣領,盯著他的眼睛,聲音已從顫抖中恢復,「東西兩邊都有埋伏,雙胞胎馬上就會跟上來,你去找狄音,不管拜爾斯在哪兒,抓活的。」
「……好。」應答完,余晝立刻貼上支恰的唇,隱忍又悲悽,似是最後一吻。
醫院的人早有準備,佩戴高精夜視儀,能準確觀察到他們的行動。好在,天邊已隱隱泛白,將學校的視線劣勢湮沒。
余晝眼睛片刻不離,盯著支恰脫了外套,嘴型數著一二三,隨即向左扔出外套*出動靜,在槍聲追著掃射外套那瞬間,他又快速朝右跑。他拼了命地跑過沙地,子彈和轟炸就追著腳後跟追,灼人熱氣震得他渾身發麻,心跳完全頂到嗓子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