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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擇勉衝到窗邊,看見支恰背對著他在快速下落,像只發育不良而無法開翅的蝴蝶。近十秒鐘後,他安穩落地,嘶吼而來的兩輛機車也甩尾急停,等他跳上車,又立刻揚長而去。
沒有任何差錯的接應。
支恰跨上機車后座,迎著風,拍了拍雙胞胎哥哥的側腰,「司洛特,我們去地下。」過了一陣沒聽到應答,他探身向前,「又在和納提打賭嗎,賭誰先說話?」
巨大的防風鏡擋住了少年大半張臉,支恰只看見他揚起的嘴角。
黑色機車衝破屏障進入曾經的城市,近百年無人光顧的街道早已淪為廢料回收站,電路板和金屬空殼堆積在昔日的住宅區。他們的到來暫時打破了虛妄的沉寂,轟鳴和金屬撞擊聲合奏出一曲惱人的電子噪音,只可惜轉瞬即逝無人聆聽。
直到天色將要泛白,三人才在邊界處的某個小巷停下。
納提扔下車跑過來,看了眼植入在手腕的晶體,離日出還有四十三分鐘。他示意支恰把手給自己,敷衍研究過他的手環後,立刻從靴子中摸出把銅質匕首,二話不說就朝他手腕砍去。
「納提!」司洛特即刻去擋,但也遲了,納提中途已經收力,卻還是在支恰側腕砍出了個大口子。
納提得意地笑起來,拋起匕首又接住,「你輸了,司洛特弟弟。」說著他攬上支恰,「你不在這期間,他輸給我三次,我才應該是哥哥,我好想你。」
司洛特靠著機車哼哼兩聲,問支恰,「手環怎麼辦,再往前一百米你就要變成一具屍體了。」
支恰沒做聲,借過納提的匕首,刀尖貼著皮膚鑽進手環里,試著用刀背挑出埋在體內的病毒囊。
「……支恰?」雙胞胎同時倒吸一口氣。
比起注入,扯出的過程確實疼得多,可又急不得。支恰屏息專注地拉扯著病毒囊,直到最後一毫米也脫離體內,才長舒一口氣,然後扯了塊布條纏住手腕。
司洛特拎著染血的病毒囊,舉在眼前,覺得它看起來像一截血紅色的松柏枝,他和納提同時好奇,「它為什麼沒反應,你為什麼沒死?」
想起霍汲的話,支恰搖頭笑笑。
兩人一頭霧水,又異口同聲道,「而且這麼久了,為什麼沒人追我們?」
支恰依舊不答,跨上車,招呼兩人,「走了。」
雙胞胎對視一眼,跟上後一人一句地說明接下來的安排,「一會兒我們進操控室開門,你負責把車弄出去,防禦系統意外關閉的恢復時間只有六秒,如果我們變成灰,記得抓一把回去。」
邊界處,每一個閘門都嚴防死守,他們選擇從相對薄弱的下方出去,也要通過高壓防禦系統,如果不干擾或關閉,一經通過,他們三人兩車,就會變成不分你我的一堆灰燼。
臨近邊界時,雙胞胎正要下車,卻眼睜睜看著支恰毫無遲疑地衝過防線,安然無恙地穿過了屬於十七區的最後一片土地。
安全區之外關閉了世界網絡,訊號千瘡百孔,只一線之隔,內外卻好似兩個時代。內里一片祥和,外,卻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荒蕪和殺機,機械設備癱瘓報廢,停滯在四年前的某個夜晚,淪為巨大的金屬垃圾。
之後,三人穿過蕭條的平原,經過無數白骨,目睹變異的金剛藤撕碎野兔,然後於傍晚的細雨中,被一大片白茫茫的瘴氣迎接。
騎在前方的納提扔給支恰一個防毒面具,衝破瘴氣,古老的酒莊就在前方。
感受著空中濕潤的風,雙胞胎在空曠天地中歡呼高喊,「支恰!歡迎回家!歡迎回到!孤兒區!」
至於支擇勉,他從始至終都沒能確定,自己會心軟放行,在不在支恰的計劃中。他也始終沒想明白,支恰一開始就說明了他此行的目的。
他只是想再見見,此生往後可能都不會再見的人。
作者有話說:
雙子我xp,頑皮和殺戮,將來的氛圍調解者:D
第3章 轟炸遊樂園
四年前,春末的一個早上,許多人想瞧瞧自己精心培育的綠植,以換來一天的好心情,而推開門,卻只看見一地枯死的莖葉。
在一個再平凡不過的睡夢中,地球生態悄無聲息地更改了秩序,大量植物一夜間死亡、滅絕,不給人類絲毫緬懷的機會。
科學家很快得出結論,災難的媒介是土壤,簡而言之,一種來勢迅猛的病毒通過土壤傳播,殺死了絕大多數人類賴以生存的植物。而那些適應了秩序更改的植物種類,便開始了更新、變異及思考。
災變突發,人類也曾試圖抵抗掙扎,例如大面積焚燒和砍伐,可事實證明,這些行為只會為人類帶來更多災難。
生態難以挽回,國際間快速應對,當即劃分出未被感染的區域,作為安全區,供人類避難生存。安全區占地總和不足地球面積的二十分之一,物資空間受限之際,人口篩選計劃強制實行。
疾病、殘疾者不得入住;肢體改裝占比百分之三十以上者不得入住;六十歲以上無學術貢獻者不得入住;無業、無個人價值者不得入住;在押罪犯、有犯罪記錄者不得入住。
依照這個模稜兩可的標準,近百分之八十的人口被強制驅逐。四年過去,這百分之八十隻存活下來極小一部分,大部分死於飢餓和變異植物。
支恰他們曾不止一次慶幸,踏入孤兒區最初,選擇占據一個酒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