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但能把接收器挖出來,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身後是短時間無法散去的毒氣障礙,其它方向又是未知的危險,在天黑的情況下,任何行動都對他們不利。左右得不出什麼結論,倖存者只得養精蓄銳。
各自回到自己車上,每車一人戒備,以防動植物襲擊。阿佘睡在后座,身上蓋著支恰的外套。
他們的車窗被震得只剩半扇擋風玻璃,夜風吹過,植物枝葉間的摩擦響徹林間,那聲音太像進化出自己語言的高端生命,讓人生寒。
到了後半夜,似乎就只剩支恰和康博醒著。
車廂里,康博目光始終看向一個地方,呼吸的幅度平緩。
不知怎麼的,支恰當下確實沒什麼興趣探究他,他緩緩轉動目光,不由在暗中對上了另一雙眼睛。
余晝不知什麼時候醒的,又或一直沒睡,靠在椅背,正默默看著他。兩人在暗中對視,不動聲色地打量。片刻後,余晝推門下車,坐進了支恰的車裡。
「冷嗎。」將手搭在支恰的脖頸上,余晝拇指摩挲他冰涼的皮膚,目光也落在他頸側,「幸好你沒事兒。」
他的親昵總自然得反常,支恰倒不反感,只是相對狹小的車廂里,余晝總想藏起的某些氣息,因空間縮小而暴露。
支恰不說話,余晝收回手,靠向椅背,輕輕嘆氣,眸色在暗中有轉瞬即逝的光亮,「你一定不知道,你的出現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如果你出事兒了,我會非常難受。」
支恰心道他還真不知道。
將目光從夜林中轉回,余晝自腿側開始,悄然上移,不露聲色地打量著支恰,片刻後,他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支恰的手上。
支恰的手,總保持著整潔,修長好看,是只看手就讓人徒增好感的程度,只是手腕至拇指外側落著一塊疤,多少影響美觀。
察覺到他的目光,支恰坦然地舉起手,左右轉著給他看,眉尾上挑著調笑,「怎麼,喜歡我的手?」
余晝任憑自己的神色沉陷,「我喜歡你的,何止手呢。」
第10章 親愛的支恰
第二天醒來,全員對著車子傻了眼。
天色泛亮,眾人整裝出發,卻沒一輛車子能發動,下了車一看,引擎全部徹底報廢。
一夜的時間,本以為傷害低微的爬地植物,趁暗從車底發動侵襲,細如蛛絲的藤蔓鑽入一切縫隙,悄無聲息地扼住內部裝置,分泌的強酸粘液,使其腐蝕失靈,就這樣將能沖開亂石的暴徒,變成了一堆金屬垃圾。
堪稱一場沒有破綻的魔術。
若是他們都睡熟了,下一步被扼住、分解的就是他們。
沒了車,餘下的十幾人不得不預想最壞的結局。他們腳下是唯一已知,相對安全的地點,想要徒步走出這裡可能性甚微,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已經接近學校的收訊範圍,只要再向西直線移動十公里,就能聯繫到人來接他們。
唯一的問題,是如何在殺人於無形的變異深林中,探路前進,並保證不迷失。
最終,除去有傷不方便行動的,他們選出六人,前進去找尋信號,剩下的人原地留守。出發前,他們帶上了所有輕便武器及部分補給,阿佘將自己的貝母柄獵刀給了支恰。
林中不見一絲光,沉悶的天空顯然在醞釀一場雨。
一路上,六人繞開會噴射纖維毒刺的藤蔓,躲避零散分布的小塊沼澤,無視那些悄然靜默的凝視,艱難地開闢道路前行。
中午前,他們僅行進了近兩公里,等到站上曾經城市的十字路口中央時,他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他們已完全辨別不出方向。
腳下,漆黑的油柏路分層破裂,在混凝土裂縫中穿梭的植物吞噬斑馬線,纏繞壓彎信號燈,且依舊繼續著侵占地球的壯舉。
失去方向,他們六人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天黑前返回研究所,想別的辦法,要麼天黑前進入收訊範圍,但不管作何選擇,只要失敗,天黑下來後他們都會死得悄無聲息,不留痕跡。
高聳的植被前,他們只能看清眼前,在無法預測前方狀況的境況下,商議後,六人決定分成三個小隊,從三個不同方向繼續前進。
支恰打算和康博組隊,卻被余晝先一步截住。
他抓上支恰的肘彎,滿是懇切,「你機敏,身手又好,跟你在一起,我才覺得安全,和我一起吧,怎麼樣?」
這短暫的間隙,康博已和另一人進入沒腰的多漿植物叢。支恰沒作聲,瞥了余晝一眼,率先走在前面開路,和余晝保持著一前一後的位置,緩慢穿梭在爬滿植物的高樓間。
空氣潮悶不適,途經曾經高聳入雲的商業大廈時,兩人一同駐足。
相比其它建築,這座樓高得出挑,入口大門突裂變形,最頂層的空中花園因磁力失效,跌落在頂端,黑漆漆的玻璃不再折射光影,當下看來,頂多算一個巨大的花盆。
「它們遲早會將這裡夷為平地。」余晝忽然說。
看著眼前的場景,支恰倒也認同,觀察過附近,他抬了抬下巴,「這門看著能進去,我們或許可以賭一賭。」
如果能藉助建築高度,他們會更容易找到方向,但能不能登頂,全憑運氣。不了解內部狀況,也沒有探測儀器,如果慢性中毒倒在途中,人類滅絕前,不會再有人發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