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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恰嘴上輕巧,「醒了就沒有,死了,有悼詞。」
「……那我要聽悼詞。」
「現在說了,等你真死了我說什麼?」
余晝在暗中撇嘴,吸了吸鼻子,又道,「……從鬥魚池回學校以後,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還以為你不想理我了,為什麼要來救我?」
「我修不好康博。」
「還有呢?」
「財神罷工了,我也修不好它們。」
余晝不甘心,「沒別的了?」
被抱著,支恰才真實感受到這人瘦了很多,在這樣短的時間裡,無疑是巨大的機體傷害。他隨著思緒垂眸,但看不清余晝的臉,「想聽什麼告訴我,我說給你聽,算病號優待。」
余晝收緊胳膊,聲線忽然低下來,「說你捨不得我。」
支恰卻不說話了。
余晝在等待中漸漸鬆了力氣,「我只是想……我把學校給了你,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沒我纏著你,你也可以離開,你本可以不用冒險來救我,但你還是來了……這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你有一點點捨不得我。」
「他們需要的是你,不是我。」
支恰的口吻並不冷漠,卻最擅長答非所問,余晝只得一次次把話題拉回,「你需不需要我。」
支恰慢慢抬手,落在余晝的後頸。久未結痂的利爪傷口不平坦,他指腹撫著那些傷口,任靜默拉長,不予回復,料定余晝拿他沒辦法。
余晝明白自己等不到,起碼今晚不行,他笑著,以掩飾失落和稍縱即逝的心慌,自己就揭過了話題,「我今晚睡這裡可以嗎,我很疼,而且我真的很想你,很想你……」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周四啦
第50章 「我壓得挺好。」
余晝需要解決山魈的後續,卻並未在殯儀館停留,而是帶著山魈回了學校,同時帶著已經易主的大批裝備及物資。
大概因為狀態實在不好,回到學校,余晝也沒見山魈,只將人關了起來。
對此支恰並無興趣過問,他幾天沒好好吃過東西,休整後這天中午,按時去了餐廳。
狄音最終沒有選擇截肢,保留斷肢,植入體的連接和適應都是難事兒,人短時間不能走動,季方允就寸步不離地陪著。
納提受傷後,不知是在發脾氣還是怎麼的,哪裡也不去,只在房間呆著,凡事都靠司洛特。因此,一向擁擠的角落「餐桌」,當下只有四個人。
因地位最低,支恰他們一直最後領食物。等著罐頭湯和碳水凍的間隙,阿佘探頭瞧了瞧司洛特的手腕,想看看時間。
「我不是納提。」司洛特很清楚,阿佘從不願意花功夫分辨他倆,頓了頓又嘟囔,「納提不在,我不知道時間。」
「嗯?」阿佘瞥了瞥他的腿,疑惑,「受傷的不是納提嗎,怎麼你腿也瘸了?」
支恰隨著阿佘,一起打量著司洛特,琢磨過後,問,「納提因為和你不一樣了所以鬧脾氣,然後你就給了自己一槍?」
司洛特用一根食指撐著臉頰,眨眼肯定,「他不喜歡我們不一樣。」
支恰也不知道,這一行為在不在好哥哥範疇,未等他認真思考,他肩膀先被拍了拍,接著一罐啤酒放在了他手邊。
來人雙手合十,向著他稍稍低頭,指尖觸額,行完禮後,一言不發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緊接著,手臂包著繃帶的男人也走過來,放下一盒蛋白塊,脫掉帽子,扣於胸前,向支恰輕輕頷首。
隨後,接二連三的有人將自己食物的一部分,放在桌上,將他們不大的燃料桶堆滿摞高,像某種儀式般虔誠,但沉默。
待不再有人上貢,忠姨才端著自己的盤子坐下,拿了一盒小魚罐頭給支恰,和他們第一次同桌時他給的一樣。
忠姨伸出手,鄭重道,「你帶回了余晝,也救了我們很多人,這很不容易,你理應得到我們所有人的尊重,謝謝。」
支恰稍稍揚眉,和忠姨握了握手。
忠姨換上笑臉,溫和且真誠,「孩子,之前總有冒犯,如果你們不介意,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真正的一家人,余晝那小子再犯渾,我先幫你揍他。」
一旁阿佘聽了這話,把湯勺撞得叮噹響,哼哼兩聲,卻沒說什麼,拆了小魚罐頭來吃,算很給面子。
支恰向來不覺得離群有何不妥,也知道長久以來,他們外來的身份不被接受,他雖不在意,但被接納,總歸更順心。
他勾起嘴角,「客氣了,我會自己揍他。」
忠姨目光一沉,笑嘆,「某些時候,你真的挺像你父親。」
因這樣一句話,支恰倒確實地感覺到,忠姨不再對他掩飾什麼,可惜這坦誠的第一句話,就是他在這世上最討厭的那句。
不需多問,余晝的父親和他爸是對立面,忠姨會在這裡,情況只會大同小異。他活了二十多年,沒從他爸那裡得到什麼好處,倒是轉個身回個頭,就能撞上他的仇家。
察覺到他的不悅,忠姨立刻又說,「當然,我知道,你和他是完全不一樣的……」話沒說完,他忽然停住,手壓上胸口,用了些力按壓。
他按壓的地方,是連接他機械心臟的交匯處。
支恰捕捉到掛臂心臟短暫卻異樣的閃動,面色變了變,「不舒服嗎。」
忠姨憋了很長的一口氣,臉色在這期間快速褪去血色,整個人都梗住了似得。片刻後,他又恢復了正常呼吸,笑著擺擺手,「老毛病了,不打緊,回頭調調線路就行,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