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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程的終點是無聲破裂,途中卻美得像一場珍珠雨。清澈的湖中,氣泡們像被賦予過生命的、最輕盈的生靈,值得歌頌。
支恰輕轉著目光,看面前美得近乎失真的景色,然後又注意到不遠處,正有隻巨大的海刺水母向他們推進。
直至游到他們身前,本生活在海洋的神秘水母也沒有躲避,徑直穿過支恰的身體,隨即消逝一瞬,之後以一群藍白相間的斑馬魚姿態離開。
如果放慢幾千倍速度,就可以看到水母的數據序列被撞散,然後隨機重生成其他生物,繼續在湖中遊蕩。
余晝先一步游向湖底最深處,沖支恰招手。他觸手所及的地方,有個用圓滑石塊搭成的拱洞,裡面放著個密閉的盒子,被沙土埋住小半。
待支恰游近,余晝拂去沙土,將盒子拿出舉給支恰看。
盒子裡的東西多是些金屬殘骸,不知是什麼機器的,其中還有些鏈條及很多枚徽章,都看不出用途。
直游到筋疲力盡,兩人才拖著水跡回去。至於那個埋在湖底的盒子,余晝只神秘兮兮地告訴支恰,那是他的寶貝,從不給別人看。
篝火還在燃燒,音樂鼓點時快時慢,人們依舊熱鬧,開心得好似得以永生的聖徒。人群中有人發現了余晝,將他簇擁上高台,歡呼叫喊,期待著他說些什麼,將狂歡推至高/潮。
台上,濕漉漉的余晝有禮鞠躬,在一聲高過一聲的聲浪中,露出完美微笑,後高聲道,「不存在的第二十一顆乳齒,燈下結網的蜘蛛,演奏自己身體的枯木,娛樂至上的,我們……敬我們。」
話音落下,歡呼立刻蓋過一切,瘋狂且純粹。高台上,余晝隨著音樂搖晃起來,滴酒未沾卻像醉了,黑沉的眸游離在人群中,但不在任何人身上多停留。
支恰站在外圈兒,以防被亢奮中傷,短短几分鐘,他身上的衣服就已被篝火烘乾。圈兒內的遊戲區,季方允和新看上的小美人相聊甚歡,司洛特和納提正排隊和機械臂的大力士掰手腕。
「喂,新來的,喝點兒什麼?」耳側響起一個粗糲的聲音。
支恰回頭,一個背著鐵箱的男人正看著他,手裡捏著橡膠管,身旁還站了個端杯子的小個子。
支恰接過遞過來的杯子,調侃道,「來杯複合果汁?」
男人二話不說將管子伸進杯子,加滿清水,然後從小個子身後的箱子裡抓了顆氣味模擬器,塞給支恰,又粗聲粗氣道,「你的複合果汁,請用,複合水果味要多按幾次記憶重疊鍵。」
支恰喝光水,又轉向高台。
余晝帶領狂歡,高/潮已至,卻不見了蹤影。
隨後支恰在人群中粗略找尋,但並沒看到康博的身影。熱鬧是雙胞胎的摯愛,但讓他覺得煩躁且疲累。他扭頭遠離人群和喧囂,再次去了禮堂。
窗和他上次來時一樣支著,昭示最近無人光顧。他坐到窗戶上,遠離了喧鬧,感覺好了些。
「我覺得他是。」他輕聲自言自語,停頓片刻,又說,「要你會怎麼做?」
只他一人聽見的回答聲消隱進月夜,風吹進窗口,扯動雜草,發出簌簌聲響,除此之外,走廊上也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慵懶中環繞著歡愉的蹦跳。
從門口看出去,支恰正看見余晝被一個面生的男孩兒挽著,兩人纏綿歪斜,後退著進了對面的房間。
男孩兒一直貼得很近,輕聲講些私密且繾綣的的情話,手摸些惹事兒的地方,後見余晝僅是含著笑意看自己,不回應也不動作,索性將人推到桌上坐著,虔誠又熱切地仰視他片刻,然後慢慢獻上自己的唇。
余晝卻不由分說地掐住他的下巴,冷冷轉開了他的臉。
支恰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內容,只見余晝將男孩兒的腦袋壓下,伏在了自己腿間,在一個呼氣起伏後,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臉。
男孩兒很是賣力,他似乎卻覺得無趣,伸手進月光能照到的區域,漂亮的手指翻轉,指尖追逐著月光中漂浮的塵埃。
他黑色的指甲中嵌著精細的晶片,支恰不知其作用,也並無意偷看,只是覺得月光下,情緒截然不同的情事,挺有意思。
正想離開,以免打擾對方,毫無預兆的,余晝忽然朝他的方向看過來,隔著靜謐的走廊,冷漠的臉上再次浮起笑意,讓眾人淪陷的眉眼被月光襯亮,像一個玩弄人間的大妖怪。
第8章 鱗翅目展館
轉天一早,支恰睡下沒多久,就感覺有人在他被子裡鑽動。掀開被子一看,季方允,不知剛從哪個被窩裡爬出來。
見他醒了,季方允懶洋洋開口,「昨天篝火那兒一直沒看見你,跑哪兒去了?」
「禮堂。」
季方允下巴壓在他胸口,覺得無趣,「還惦記那仿生人呢?要我說,要確定他是不是再簡單不過,要麼找人把他鋸開,要麼找人睡他,鋸人司洛特和納提擅長,睡人嘛……」說著他朝支恰曖昧地眨眼,「我願意為你排憂解難。」
不等支恰說什麼,季方允又嘆一聲,「不過就算他真的是,那又怎麼樣呢,讓安全區來抓人,得一筆賞金?還是說通過他,得到點兒機密消息,別怪我沒提醒你,只要他嘗試連接安全區網絡,安全區的人就會定位來抓捕,到時候連我們都會一併被處理掉。」
支恰悠然道,「只是好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