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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恰瞧了瞧箱子裡的東西,幾步在吧檯前坐下,用眼神制止了咧著嘴恐嚇老闆的雙胞胎,隨口道,「不著急回去,我們坐一會兒。」
替博士拿回種子後,他確實又開始無事可做。裙子沒有頭緒,退路也被堵上。
酒吧里的假菸草味兒很重,大概因天色還早,酒吧里只幾個綠頭髮的年輕人,在窗下的圓桌上打牌。
看人坐下,酒吧老闆很有眼色地推過一小個玻璃盤,裡面放著些棕綠色的假菸草。
因學校勢力涉及廣泛,他們這間小酒吧的「稅錢」從沒人惦記,他們便也能賴掉就賴掉,但不知為什麼,前段兒時間學校突然就轉了性,找了兩個活閻王專門來管理他們。老闆一看惹不起,立刻發揮能屈能伸的末世品性,笑臉迎人。
半個下午的時間,支恰慢慢喝掉了半瓶氣味難聞的烈酒。
除了時緩時急的音樂,不大的酒吧里,只剩酒瓶吊燈下的遊戲聲。那桌綠髮的年輕人穿著冷硬,玩著古老的紙牌類遊戲,雙胞胎沒玩兒過,卻在跟他們廝混的幾局遊戲間,贏下了一座小島。
綠髮年輕人有份孤島地圖,災變後無人生存或荒廢的孤島成千上萬,漸漸被占有,收集統計後,演變成了賭資。
臉頰嵌著感應器的年輕人,在司洛特手腕處注入了一個地標,顯示精準的經緯度,並通過翻譯器告訴他們。
「我們會找人往島上發射標識,費用我們來出,你們贏得賭局,這是你們應得的。」
看著歡呼雀躍的雙胞胎,支恰緩慢眨眼,越發覺得眼皮沉重,或許因為酒精作用,他眼前的光線開始黯淡旋轉,幾個眨眼的間隙,眼前便完全陷入黑暗。
再睜眼時,眼前還是黑暗,卻有微弱的星點光亮,在廣袤的黑暗中瀕臨熄滅。
「等我一下,三十秒就好。」
聽見余晝的聲音,支恰無奈閉了閉眼,立刻意識到,他們連接了模擬器。
第40章 外來視線
支恰身後,余晝於黑暗中,背對著他坐在地上,面前一小塊全息屏幕,藍白代碼在屏幕上交替著滾過。
他啃著左手拇指上的黑色晶片,目不轉睛盯著屏幕,右手飛快點動,一個短暫的停頓後,代碼突然加快了更新速率,隨著低頻的翁鳴,進度條快速載入。
悅耳的單音提示載入完成,余晝跳起身,划走隨他升高的屏幕,興高采烈地去拉支恰的手,「這程序我寫了一下午呢,還沒試行過,我們一起看看。」
不等支恰說話,周遭景色已然開始變換,萬千種綠在眼前閃過,他們快速失重,後穩穩落在濕軟的土地上。
寂靜的深夜,月亮很近,高聳的植物超過頭頂,轉眼間,他們又回到暴動區的亂林中。但模擬器中的體感,比之那裡舒適太多。
不給支恰任何反應的間隙,余晝立刻拉著他向前走,現實中堅韌危險的植物,當下卻如同風中柳絲,感應到他們,柔軟地讓開道路。
見程序很成功,余晝忍不住顯擺,「你瞧,可愛多了吧。」
沒走幾步,他們身旁突然一聲巨響,飽滿成熟的漿果植物再次發生自爆,但噴出的不再是粘稠漿液,五顏六色的水果硬糖從巨大的漿果中跳出來,像道道雨後彩虹,紛紛落在兩人身邊,腳下。
余晝接住一顆紫色的,手指遞到支恰嘴邊,「嘗嘗?」
支恰偏頭躲開,靜靜看著面前人。
余晝神色一黯,裝著沒事兒,將糖塞進嘴裡,頂到腮邊,又勾起嘴角拉著支恰繼續往前走。
他們在柔軟的林間、銀黃的月光下穿梭。
程序中,微小的菌類正在隱秘的光下釋放孢子,仿佛落下渺渺銀河,他們途徑浩瀚星系,驚起眾多會發光的硬殼甲蟲。昆蟲們飛向高空,翅膀的震動像是一段前奏,在空中劃出流星雨幕,又稍縱即逝。
穿過大片藤蔓,眼前是樹影搖晃的枯樹群,曾供他們躲藏休息的那棵也在。中空的枯樹在月光下變得柔和,風一吹過,依舊響起詭異且悠揚的異響。
支恰沉默一路,這時終於忍不住叫住他,「余晝。」
余晝不看他,面向枯樹,大概怕支恰叫停,有些執拗地小聲道,「你聽嘛。」
他話音剛落,林中的風向忽然轉變,穿過枯樹的聲響因此連貫,變成一段簡單的旋律,隨著風向和風速的微妙變化,旋律漸漸成型,很是貼合靜謐的夜,平和又空靈。
支恰抽回自己的手,沒有不耐,卻也沒有別的,「你想做什麼?」
「……沒想做什麼。」指腹摩挲著空落落的掌心,余晝嘬了嘬腮,嘟噥,「我只是……想和你單獨待會兒。」
「我們有需要獨處的理由嗎?」
余晝想提提嘴角,但實在笑不出來,「我知道……」
支恰自然清楚余晝這是在討他歡心,但正因為這樣,他更不自在,「退出密碼是什麼。」
用了很久,想了又想,余晝都沒能想明白,為何一句喜歡,就讓支恰對他避之不及。或許是他不夠了解支恰,他不懂,也突然不知該怎麼做。他只知道,他做錯了事,而對象又是最棘手的人。
見人自顧自地陷入低沉,支恰沉聲,「余晝,密碼。」
余晝雙唇剛微微張開,他們身旁一棵粗壯枯樹忽然扭曲內陷,錯亂的代碼打亂枯樹的組成像素,無序的變化持續了一兩秒後,在枯樹的中央,竟逐漸形成了一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