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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再過幾天」,這四個字他先前已經聽過許多次,卻沒有哪一次令他如此煩悶,壓得他一整天都沒能靜心入定。
他不知煩躁的來由,總是就是各種不舒服,讓他第一次話中帶刺,「沉醉於溫柔鄉,樂不思蜀所以不想走嗎?」
樂不思蜀?
花燃怒了,她每天刻苦習舞,從早練到晚一刻不曾停歇,腰酸背痛也堅持下來,結果這個破和尚說她樂不思蜀?
她牙根發癢,在放棄和繼續之間掙扎,想到好不容易練出點成果,又不想讓幾天的汗水白白浪費。
她壓下心頭火氣,留下一句:「是比和你待在一起要樂不思蜀!」
花燃摔門離開。
湛塵失神,手一顫,手中茶壺落地破碎,茶水潑濺。
隔天,花燃照常去醉花蔭,幾天的時間已經讓她和醉花蔭的人熟悉起來,或許是她不以金主的身份過來,醉花蔭里的人對待她多了幾分隨意。
她是三娘貴客的消息傳遍整個醉花蔭,大家都很好奇她到底是什麼人,對她的猜測從未停過,也知道三娘在教她練舞的事。
也許是花燃態度過於自然隨和,她練舞時有不少弟子過來觀望,嘰嘰喳喳地指點。
她並不介意自己練舞時沒跳好的姿態被人看見,像修煉和刺殺一樣,她在做事時總是無比專注,也會吸納弟子們的建議,一次比一次做得更好。
不得不說三娘是個專業的舞娘,也是個嚴格的老師,平時說話時還能任由花燃插科打諢,一到練舞就變了個樣子,一張臉嚴肅得能馬上去風陵渡當課堂上的夫子,保證授課時無人敢搞小動作。
教導時她最常說的一個詞就是「再跳」,練一遍兩遍三遍……無數遍,達不到她的要求就要重來,讓花燃夢回剛進千殺樓時的樣子。
休息期間,有幾個女弟子送茶水過來,同她閒聊。
「大師姐教人時那麼凶,你竟然忍得下來,而且一點都不怕,厲害!」
「上次大師姐教我三天,後面一個月我都沒睡好覺,夢裡都是大師姐叫我起來修煉的聲音。」
「我也是!太可怕了!現在想想都還頭皮發麻!」
平常的三娘少有嚴肅的時候,一旦教起人來就化身大魔頭,來舞室的弟子都比平時多一份小心謹慎。
醉花蔭的人所修習的功法特殊,聲音、身段、一顰一笑都能成為她們的武器。
與其說三娘是苛責,倒不如說是她在保護和訓練她們,沒有一身強大本領,在夢蓬萊可是活不下去的。
花燃喝著特意冰過的茶水,清甜的茶水流過喉嚨,掃清練舞帶來的熱意。
她笑嘻嘻道:「說明你們有福氣。」
身著粉色裙子的女弟子不解道:「為什麼這麼說?」
花燃笑而不語。
醉花蔭的修煉頂多是累了點,做得不好也就是一頓罵的事,所以沒經歷過太大苦難的弟子們還能坐在這裡嘻嘻哈哈地玩笑。
她在千殺樓的訓練可比這殘酷得多,訓練完不成被罰,做不好被打,熬不過去的人比比皆是,與她同一批進去的大概上百人,最終活下來的不過二十之數。
十天的苦練,花燃終於在三娘口中得到一個「差強人意」的評價。
她的眼光沒有三娘那麼高,自覺已經做得非常不錯,若是要再練下去她真的要放棄了,為了一個破和尚還不值得她如此費心!
這幾日來她和湛塵都沒見過面,湛塵天天窩在屋裡修煉,她又早出晚歸,碰不到一起去。
湛塵盤腿坐在床上,客棧的隔音一般,他能清楚聽到隔壁叮叮噹噹的聲音,她夜晚歸來後總要先鬧騰一番,直到深夜才歇下。
次日花燃出門前,在湛塵門上猛敲,「我進去了啊!」
湛塵:「進。」
花燃把門拉開,探出一個頭,一張小臉笑得燦爛,仿佛先前的不愉快都沒發生過,一縷陽光正好落在她眼睛上,反射出奪目的光彩來。
湛塵:「何事?」
花燃:「今日亥時,去醉花蔭找我。」
湛塵:「你記不住回來的路?」
花燃:「你說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刻薄?!讓你去你就去,我在醉花蔭等你。」
說完又是砰的一聲關上房門,輕快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人已經離開,房間歸於寂靜,他再習慣不過的安靜在此刻顯得有些冷清。
這麼長時間沒交流,她一點沒介意,開口與他說的第一句話內容竟然還是醉花蔭,她就那麼喜歡那個地方嗎?
他沒有責任遵從花燃的話,今日亥時,他哪也不去!
……
還有一刻鐘便到亥時,湛塵冷著臉站在醉花蔭的路口。
第49章 醉酒
◎起舞翩翩,驚鴻一現◎
嵌在牆上的明珠光線朦朧, 無數顆珠子錯落有致,整個醉花蔭像是被輕薄霧氣籠罩。
樓里布有陣法,來往的人面容和聲音都模模糊糊, 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像是分裂成無數無數個空間, 每個人都是一條不與其他人相交的溪流。
三娘見到湛塵, 告訴他花燃的位置後便離開去招待其他客人。
湛塵一步一步走上樓梯,無數男男女女從他身側走過,嬉鬧聲被弱化,並不入耳。
空氣里的暖香沉沉浮浮, 引人入醉, 他不自覺想起花燃身上的味道,清透如晨霧,微涼又飄渺,如此獨特鮮明, 世上再無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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