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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他在字謎和人群中穿梭,背脊挺直,衣衫千塵不染,在人群之中莫名醒目,她一眼便能看見。
骨節分明的手指翻過一張張字謎,神情認真又虔誠,置身於鬧事之中,卻又好似獨立在外,不染紅塵。
湛塵忽而抬頭,朝她展顏一笑,笑容不算燦爛,只是微微上揚嘴角。
可能是他沒怎麼笑過的緣故,這一笑沖淡他身上的清寂,如清輝映夜,雪山仰止,明月皎潔。
湛塵挑挑揀揀,在數千張字謎中摘下三張,遞給攤主。
花燃站在原地等待,周邊的嘈雜聲蓋過湛塵和攤主的聲音,她聽不見他們的對話,沒過一會兒湛塵便帶著那三張字謎和一條手鍊走來。
手鍊串著一個精緻小巧的花燈,湛塵牽起花燃的左手,為她系上手鍊。
她的手腕上還有他先前送的佛珠,一顆顆木質的珠子染上她的體溫,還有垂墜下去的紅線,是最普通的細線,她至今還未找到合適的細線法器。
花燃任由湛塵系上手鍊,右手抽出他指縫間的字謎,她倒要看看選了這麼久,他選出個什麼字謎來。
第一張字謎:節前傾心約人聚。
謎底:花
第三張字謎:十載相思庭中會。
謎底:喜。
第二張字謎:依然點點雁陣歸。
謎底:燃
花燃的手頓住。
手鍊上的小花燈晶瑩剔透,折射出各色光彩。
湛塵系好手鍊,看向花燃手中的三張謎語,「要不要去放河燈?」
「好啊。」花燃將謎語塞回湛塵手中。
湛塵將其摺疊成一朵小小的花,與手鍊上的花燈相似,握在手中一路不曾丟棄。
城鎮裡有一條橫穿而過的河流,河岸兩邊有不少人在放花燈,一盞盞寫著寄語的花燈順著平靜的水流往下走,不知最終要去向何方。
兩人站在賣河燈攤子前,花燃拿起一個最平常的河燈,捏著筆不知如何下手。
「平安」「順遂」之類的祝願詞感覺遙遠又荒誕,她註定不可能與這些詞搭上關係,便也失去書寫的興趣。
至於寫關於未來的想法,也不是很想動筆,未來如何又不是由一盞花燈而定。
「你寫什麼?」想不出詞的花燃湊近湛塵,低頭去看他手中的花燈。
他手中的燈也是一片空白,未曾寫上字,燈的中心放上剛才用三個謎語折出的袖珍小花燈。
湛塵:「想不出可以不寫。」
最終兩人的花燈都沒有寫字,拿著空白的燈走到岸邊,將花燈輕緩放入水面,看著兩盞燈一路並行,靜靜飄遠。
乾淨無字的燈在一眾被寫得密密麻麻的燈中顯得有些突兀,以至於混入一堆花燈中時也能清楚分辨出哪兩盞是他們放的燈。
可惜看得太明白也不是好事,這家攤鋪的河燈品質並不好,泡在水中久了底部有散架的趨勢,被其他又大又重的河燈一撞頓時側翻,被水淹沒。
湛塵:「此後人間哀思,便永遠留在這條河中。」
花燃笑開,原先因劣質花燈而不滿的情緒消散,「你還挺會說。」
「這裡有多少盞燈?」湛塵問道。
花燃:「估計差不多有上百盞,燈全都擠在一起,這條河又不寬,不知道之前沉過多少。」
湛塵:「十七盞。」
花燃:「怎麼可能這麼少?」
湛塵:「你放過十七盞燈。」
吵雜的街市與靜謐的黑暗融合,在許久之前,於無盡的海上,花燃為他放過十七盞花燈,那是在他心中永遠飄蕩永不會沉沒的燈。
靈海中風雪已停,一盞盞花燈被存放在其中,它們稀奇古怪,保存完好。
花燃:「你還記得啊?怎麼感覺你今天怪怪的。」
兔子面具下的眼睛清亮澄澈,笑意溫和,牽起花燃的手向前走,走過被裝點得色彩明亮的橋樑,走過熱鬧的街道,好像要這樣一直走下去,永遠走不到盡頭。
花燃看著周邊的環境,臉上的笑一寸寸散去,「去哪?」
湛塵:「西樓。」
花燃:「我想要個花燈,去西樓之前玩個遊戲好不好,我們各自給對方買一盞燈,一炷香時間後在西樓會合。」
「好。」湛塵點頭同意。
兩人分散,花燃沒有去挑選花燈,而是一步步走近西樓。
西樓的東面熱鬧嘈雜,這裡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地方,旁邊是一棵巨大的古樹,古樹上掛滿寫著字的紅色布條。
與之相對的是西面,西面往後便是城中居民所住的地方,一條條巷子交錯,沒怎麼亮燈,一眼看去便是一片沉默的黑暗。
花燃走入西面的巷子口,整個人隱入黑暗中。
與東面一牆之隔,牆外是鮮艷活躍的人間,牆內是陰暗無光的囚牢……或許她不該這麼想,畢竟她之前從未這樣認為過。
「你快滿二十四了吧?」熟悉的聲音從陰暗處傳來。
花燃點頭,「還有半年。」
「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你都長這麼大了。」說話的人走出陰影,露出一張穩重的臉來。
千殺樓樓主並不蓄鬍,兩邊額角各有一縷發白的頭髮,和其他黑髮一起被束在腦後,長相穩重,一雙眼鋒利如鷹。
花燃:「是啊,我一直記得剛來到千殺樓的時候,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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