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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撿走他們的乾坤袋,轉身繼續向前跑去,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雨勢漸小,狂風吹拂過樹林,樹葉晃蕩,積水下落嘩啦作響,像是誰的嗚咽。
淨光寺外,花燃已經換上新的衣服,背後的傷來不及處理,與衣料摩擦時隱隱作痛,清晰地提醒著她現在在做什麼。
或許她該找地方養傷,又或許她該小心隱藏避免被千殺樓的人找到,甚至她也可以去被燒成廢墟的丹心宗看一看。
那麼多的選擇,她全部拋棄,然後站在這裡。
她抬腳走進寺中,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寺里穿行,寺中僧侶不知在做什麼,空蕩蕩的看不見一個人,一個少年匆匆跑過來。
一年不見,廣清變化極大,身高抽條,臉上的嬰兒肥也消下去一些。
「阿燃姐,是你啊!」廣清眼睛亮起,又像是想起什麼,乎地又暗淡下去。
他低著頭,「你還來做什麼?」
花燃嘴角掛著笑,「我回來看看你們,你不是一直等我回來嗎?」
廣清後退一步,目光從花燃臉上瞥過又極快地避開,「你走吧,我們寺沒有什麼你需要的東西。」
「你怕我?」花燃斂了笑,眸光沉沉。
廣清:「你如今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已經不是我所認識的你了,我無法分辨你的真心與假意,也開始恐懼於你帶來的未知。」
寺內又走來幾個人,為首的正是寺中掌管戒律的必剛。
必剛誦了一聲佛號,「掛名弟子花燃,多次破壞寺規,屢教不改,重傷同門,如今被驅逐出寺,花施主,請回吧。」
重傷同門、驅逐出寺……
花燃握緊拳頭,指甲掐入掌心的肉里,問道:「湛塵……怎麼樣了?」
當時那一刀,她把握好分寸,不會刺穿他的心臟,但又不能在樓主面前做得太明顯,匕首真真切切穿過皮肉刺入心口,想著讓他養個一兩個月的傷。
她後來翻過資料,原來無情道動心不是改道再修那麼簡單,而是像一座建立多年的高塔底層被蛀空,若是不及時封補修繕,唯有坍塌這一路可走。
看啊,湛塵不也是騙了她嗎?
為什麼說謊……是怕她察覺到他的弱勢,然後強行逃離嗎?
必剛:「佛子之事,不勞道友關心。」
花燃看著面前的廣清和必剛,難以言說的思緒從心底攀爬生起,像是一場經年不絕的陰雨,粘稠的、無孔不入的濕氣將人包裹在其中,又冷又黏,無法擺脫。
如今她已經是徹頭徹尾的孑然一生,視為最終歸宿的千殺樓在追殺她,淨光寺也不再歡迎她。
天廣地闊,不知何處可去。
花燃:「走不出問佛陣會死嗎?」
「會,我攔不住他。」
廣清哽咽一聲,眼淚汪汪,是花燃熟悉的模樣。
花燃深吸一口氣,語氣堅定,「我要進陣。」
她曾和湛塵說過,這是真心待她好的人不多,能不少一個就不少。
「非我寺弟子,不得入陣,你非佛修,更是無法進陣。」必剛雙手合十,攔在門前。
紅線經過一場廝殺,風吹雨浸,光彩不變,花燃撫摸著手腕上的紅線,抬頭看向淨光寺的大門,拿出一塊玉牌。
這是一年前她剛被老和尚帶到淨光寺時,被強硬收為寺中弟子後所分配到的弟子牌。
花燃:「你們淨光寺未免太過霸道,收我成為弟子時一聲不吭,將我逐出寺也沒問過我的意見,我的回答是,不同意!」
紅線翻飛,花燃強闖入寺,正她以為又要面臨一場艱難鬥爭時,寺中響起一道古樸的鐘聲。
方丈出現,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悲憫,不因花燃的到來憤怒或喜悅,也沒有嚴厲的斥責,平淡得與他們第一次相遇並無區別。
湛塵有時候很像方丈的復刻,像是以此為標準塑造自己,又比方丈多了幾分青澀和尖銳,偶爾會將方丈的寬廣演繹得暮氣沉沉。
花燃表情不變,這老和尚還真會踩點,每次都出現在她狼狽的時候。
她說:「老和尚,讓我進去。」
方丈問道:「你進去無法改變任何東西,無非也是同樣的結局,還不如湛塵能燒出一顆舍利永久存在。」
花燃一梗,沒想到老和尚還有如此嘴毒的一面,厲聲道:「你為什麼任由他進去?是篤定他能得道成佛?」
方丈嘆道:「如今我也不確定結局,發生的變數太多,可是唯一確定的是,他必須成佛。」
「憑什麼?」花燃質問。
「就算他要成佛,也可以慢慢修煉,為什麼要用如此激進的方式,是他想當這個佛子嗎?無非是你們安在他身上的名頭和責任,憑什麼是他?」
方丈:「一切皆為命數。」
從他無意中算到天機開始,他就在尋找這命定之人,將其帶回寺中培養成佛,可如今時間不夠了,所以他才會找來花燃,提出一個荒唐的換心交易。
花燃:「如果他未能得道怎麼辦?你明知道他的無情道已毀,一顆佛心估計也是破破爛爛,怎麼能讓他以這樣的狀態去闖陣?!」
先前聽屠河說問佛陣如何兇險,她還保持懷疑態度,認為老和尚不可能真由湛塵去送死,如今看來他確實不在乎湛塵生死,還真是冷心冷肺的佛修。
方丈:「命數如此,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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