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頁
廣清猶豫著, 點點頭又搖搖頭, 「大師兄只是和過去的樣子有點不同, 以前就是山頂的雪,只有白色,現在下了山,有了和常人一樣的其他顏色,這也不算奇怪吧?」
花燃一愣,像是被點醒,或許是離湛塵太近,她看得甚至沒有廣清清楚。
如果說佛子湛塵是白色,鬼王湛塵是黑色,那麼如今的他處於中間色彩,和這世間的任何一人都沒有區別,頂多就是在占有欲這一點上比其他人重一點。
這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好像是她騙了他,還差點把他弄死,他安全感太低也不奇怪。
火堆很旺,板栗很快爆發出響聲,香氣噴發。
花燃撈出栗子,分一半給廣清,拍拍他的頭誇讚道:「不愧是能和我交朋友的小和尚,就是有悟性。」
廣清摸摸頭,嘿嘿傻笑,撿起烤栗子剖開。
花燃挑了一個又大又好的栗子,剖出澄黃的果肉,站起走到湛塵身旁,晃晃手中的栗子,「吃不吃?」
湛塵抓住她,就著她的手咬下那顆板栗,甘甜綿軟的味道在口中散開。
「乖啊。」
花燃俯身在他臉上親一下,然後將手上沾著的碳灰抹上他臉頰,又大笑著跑開。
一旁的廣清看著這一幕,搖搖頭,繼續低頭剖栗子。
在離開問佛陣後,湛塵身上的業火散去,業火併不完全受他控制,像個新生兒般難以琢磨,搖擺不定。
花燃去找方丈,詢問關於業火的事情。
方丈面容憔悴,像是忽然老了不少,身上的氣息不穩,仿佛經受過極大傷害。
傳聞方丈有一雙可窺視天機的眼,這也是為什麼他修為不比同期其他弟子高,卻能當上方丈的原因。
花燃皺眉,直白道:「你又測算天機了?你的身體承受不起太大負荷,算不了幾次你就會死。」
方丈搖著頭:「錯了,錯了。」
在看見湛塵一身業火後,他折損壽命強行窺探天機,這一次突破蒙蔽,窺到冰山一角的真相。
花燃:「什麼錯了?能不能不打啞謎,說點能讓我聽懂的人話?」
方丈看一眼跟在花燃身後的湛塵,長長嘆息一聲,「這件事大概要從百年前說起……」
在某一日觀星象察覺不對後,他開始測算天機,然而天機不是人的氣運好壞,牽連著無數因果,他用數十年的時間才算出天地將有一場浩劫。
自然萬象,有死必有生,生死相伴,再大的浩劫也必然會留下一線生機。
為阻止這場災難的發生,他不顧已然受損的身體,繼續測算尋求這縷生機,在此過程中,他也隱隱注意到這世間還有另一股力量在與他作對。
以此生無法再卜算和修為永遠停滯為代價,又花費數年才算到生機所在。
生機出現在風陵渡,他去往風陵渡的路上正巧路過一個剛化為廢墟的村莊,以及在村莊探尋的黑袍人。
黑袍人身上血氣濃重,不知在尋找什麼,見到他後便動手想滅口。
他將他們清理乾淨,繼續前行,然後在一棵樹上碰到一個女孩的殘魂。
女孩向他求死,他於心不忍,將其送到一個難產的女子肚中,等女子生下嬰孩,他才恍然發覺這是一個變數。
去到風陵渡找到名為錢致遠的孩子,他來得還是有些遲,對方已經在風陵渡度過十三載時光,性子偏激陰鬱。
他把孩子帶回寺中,取法號為湛塵,願他佛心清澈透明,不染塵埃。
離浩劫出現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所以他才會冒險給湛塵換心,加快他開悟的過程,甚至在湛塵提出要闖問佛陣時,他也沒有阻攔。
可是……可是湛塵佛心盡碎,一身業火,顯然不是救世佛子。
他算錯了。
故事說完,前因後果明晰,方丈嘆氣,「你們走吧,淨光寺佛子已死在陣中。」
方丈的眼睛略有渾濁,像是蒙上一層灰霧,與初見時明亮銳利的眼睛全然相反。
花燃還沒有從故事中回過神來,百年浩劫,這一聽就龐大無比事情離她這種小人物太過遙遠。
她不知說什麼來安慰這個已經站在光陰前頭俯瞰世界,為此世間爭奪生機卻失敗的老人。
她轉頭過去看湛塵,他是故事裡的主人公,也是被命運推著走到如今的不知情者,更是被方丈認錯所以受到無數善待的死去的佛子。
湛塵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花燃推推他的手肘,他抬眼看向方丈,輕聲說道:「無論如何,我永遠感激您。」
方丈笑笑,「你開始有心了。」
大多數時候,湛塵比口頭上總是掛著利益的花燃更冷漠,他將一切當成一場交易。
方丈將他帶回給他吃住,教導他成人,所以他將淨光寺看作是自己的責任,刻苦修煉努力成佛,一切都是公平交易。
冷心冷情,莫過如此。
深冬天氣寒涼,花燃和湛塵背起行囊,這一次離別或許不會再見。
來送別的人依舊只有廣清,就像上一次下山時一樣,還是比花燃矮很多的小小少年依依不捨,說出同樣的話,「等我以後有出寺的資格,就下山去找你們。」
花燃扔給他一袋靈石,「好好修煉,別總想著玩兒。」
離開淨光寺,兩人沒有目的,不知該去往何處。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