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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燃愣住, 忽而發笑,原來從始至終被蒙蔽的只有她嗎?
他清楚的知道這只是假象,然後沉溺其中,和一個以為虛假的「花燃」過了一日又一日。
她要怎樣才能將一個清醒著沉淪的人叫醒?
淚珠從眼眶中滾落, 她哽咽道:「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嗎?屠河死了,玉茜翎和陸瑛也死了, 我不想殺人,但是我不得不這麼做。」
這次不動手斬草除根,下一次死掉的人可能就是她, 面對敵人不能心慈手軟, 岑南雙教過她的, 可是她一直沒記住, 是後來獨自淌著血淚, 在一次次艱難求生中悟出來的。
她討厭殺人, 就像她有過去, 屠河、玉茜翎和陸瑛也有自己的故事, 沒有誰是空白地活在世上,好人壞人,她分不清。
「我那麼累,走好遠的路來找你,你為什麼不願意醒?」
就那麼不相信她會回來找他嗎?
積壓的情緒驟然爆發,花燃哭得不能自已,話語瑣碎,顛三倒四,「我已經無處可去,本來可以不進這個破陣,你為什麼要入陣……」
湛塵慌了神,擦不乾淨她臉上的淚,「別哭,別哭。」
花燃:「我想哭就哭,憑什麼我不能哭?在千殺樓不能哭,在你這裡也不行嗎?」
湛塵漂亮的眸子閉起,一隻手撐著頭,表情痛苦。
「這個破陣,我就不信走不出去。」
花燃擦去眼淚,眼眶還有些紅腫,靈力從她身上爆發出來,紅線刺入像是要將土地分裂成兩半。
大地震顫,面前出現無數的人影,看上去都有些熟悉。
「為什麼要殺我?」
「為什麼要殺我……」
「為什麼要殺我!」
不同聲調的質問或嘶吼響起,天地間被他們的聲音所填滿,似萬鬼哭嚎。
這些似乎都是死在花燃手下的人,有些她記得清楚,有些她已經忘記,數量繁多,她臉上卻毫無動容。
她手上不知不覺間漫上紅色,正往下滴答流血。
她是惡人,手上染血,但死在她手中的人又有哪一個是乾淨的。
千殺樓喜愛黑吃黑,定下的刺殺對象位高權重一個比一個黑,其餘的小嘍囉更是不知害過多少人。
在夢蓬萊活著本就是一場爭奪,若他們不死,死的就是她。
唯一令她有些許愧疚的,或許只有初入千殺樓時,訓練營中的最後一場生存廝殺,可她並不後悔,因為她必須活著,哪怕是醜惡地骯髒地活著。
無數人向花燃湧來,像是要將她拆吃入腹。
熟悉的、不熟悉的,一張張臉猙獰扭曲,花燃拉著湛塵往後跑。
紅線收回,如條長鞭甩向眾人,他們身體被打中,如煙散開,又再次凝聚。
這些本不是真人,根本無法徹底打死,只會不斷消耗她的靈力,把她耗死在這裡。
有人抓住紅線,力道之重就好似一個重錘砸下,紅線受到靈力震盪,反噬回花燃身上,她張口噴出一口血,身子一軟就要往下倒。
一隻手將她摟住抱起,像幻象中一員不曾言語的湛塵眉宇間戾氣橫生,他眼瞳極黑,像是兩個看不見底的漩渦。
他站在原地,腳下忽而升起一片黑色的火,火焰以他為中心散開,連綿不絕,將所有試圖靠近的虛影燒得灰飛煙滅。
花燃雙手環住湛塵的脖頸,把頭埋在他頸窩處,低聲道:「和尚,我好疼啊。」
大火更旺,整個陣法被連天火焰覆蓋,所有幻象破碎消失,地面浮起金光勾勒的陣法線條。
湛塵:「我帶你出去。」
花燃低低笑著,「這回相信我是真的了?」
湛塵:「為什麼回來?」
花燃反問:「孟婆湯為什麼不起作用?」
湛塵:「若孟婆湯對任何人都有效,酆都城裡就不會有那麼多聚而不散的陰魂。」
「和尚,我後悔了。」花燃嘆道。
湛塵抱緊她,走在陣法中,「後悔什麼?」
「後悔遇到你,把你變成這個樣子。」花燃看著金光交錯的陣法,「你該好好成佛的,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像只小獸蜷縮在湛塵懷中,那麼輕薄,仿佛沒有任何重量。
湛塵:「我成不了佛。」
以前他不懂人間之情,後來他被情愛所困,而現在是因為他腳下燃燒的無邊業火,從頭至尾,他都無法成佛。
花燃:「你是不是修為全失,為什麼不告訴我無情道動心是這個結果?」
湛塵:「如果我一開始就說,你還會留下嗎?」
花燃:……
她一定更早就跑路了。
她轉移話題,「你剛才弄出來的火是怎麼回事?」
湛塵:「這是業火。」
花燃:「業火?煮孟婆湯的那個業火?為什麼你會有?」
業火那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有的東西嗎?百年難遇的一個孟婆所能燒的業火也就一個灶那麼大,像剛才那片無盡的火海嘛,其中的怨與恨得有多深沉?
她掙扎著想站起,卻被湛塵牢牢禁錮住,她扯著湛塵衣領,「不就騙了你一下嗎?不至於這麼恨我吧?」
湛塵垂眸,「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個什麼。」
活人不會產生無故生出業火,但他現在並不是魂魄狀態,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花燃安慰他,「你是湛塵,不管什麼樣,我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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