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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嵐的心好似被撕扯了一下,讓他細細講來。
她發現,蔡平雖不知父親與布赫的計劃,但對事發當日的描述和她已經了解到的頗為一致。
父親那日召集了各所的新兵,帶出了城,按與布赫商定的計劃埋伏在墨月嶺,用計逼新兵里的細作出手,又將那細作擒住。
「……我們回去的路上,經過關外那片竹林」蔡平接著講,「竹林里突然有人放箭,那箭一根根密得像下雨似的。小的這群人,從沒上過戰場,那時更是一點防備也沒有,沒一會的功夫,就倒下去一大片。小的身上、腿上挨了幾箭,也倒在地上。
「那伙人放箭之後,又騎著馬衝出來,橫劈豎砍的,見人就殺。有的人沒死透,他們就再扎幾刀。小的躺在地上,就見兄弟們一個一個地躺倒,有的腦袋都搬家了……
他說到一半,嗚咽起來,抬胳膊蹭了蹭眼淚。
「有好幾個月,小的一做夢,就見兄弟們都躺在地上……」
「我爹呢?那時可還活著?」青嵐忙問。
「小的那時躺在地上裝死,眯著眼睛看到將軍一人敵他們三四個人。後來有個人喚了將軍的名字,將軍一愣,那人從背後捅了將軍一刀,將軍就從馬上摔下去了……小的當時太害怕了,等那伙人一走,小的就把箭尾巴折斷,自己跑了……也沒能給將軍收屍。」
蔡平說到這,又跪下來給青嵐猛磕了幾個響頭。
青嵐聽得喉嚨發緊。難怪他之前說對不起父親,見了她的面就磕頭,竟是這麼回事。
「……你可看清那些人的相貌、打扮了?」
蔡平搖頭:「他們都蒙著面,衣著打扮都跟尋常人家差不多……哦,小的想起來了,當時有個人對那個捅將軍一刀的人說:『你行啊,我還怕你下不去手吶。』」
青嵐心裡咯噔一下。
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有什麼事下不去手?除非給父親致命一刀的是他熟識的人。那麼會否是出博口中他們藏在薊州衛的人?她先前一直想將此人找出來,卻無從查起。
「那殺我爹的人可回了他什麼?」
「那人沒說話。這夥人來得快去得也快,自始至終,小的就聽見了那一句,還是寶坻口音,所以小的還記得。」
青嵐嘆了口氣,寶坻有許多人擅拳腳,來京師做護衛的有不少......即便加上這條線索,薊州衛的奸細還是不好查。
「若是讓你再聽一次,你能否認出那時說話之人?」
若能認出那人,也就能找到幕後的兇手。
「……光靠聲音,小的恐怕會認錯人,」蔡平突然想起一事,「但是那人手背上有一道長長的疤,從手指縫一直到小臂。」他在自己手背上比劃了一道,「他們拿刀在地上扒拉人,我才看見他那道疤。」
青嵐默默記下那疤的位置,有了這道疤,找起人來應該更容易些。
她突然想起一件極重要的事:「你剛剛說那伙人一走,你就逃了,你逃的時候沒有旁的人出現吧?」
蔡平不知她問這話的意思,只是愧色更甚:「小的膽小如鼠,都不敢去查看將軍如何,就自己跑了,小的實在該死……」
青嵐點點頭。後來一定有旁人來,將父親運走了,以旁人的屍體冒充父親。可如此大費周章,究竟有何目的?她有種感覺,這個移花接木的人,很可能是善意的,因為他若懷著歹意,那全沒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
她又問了問蔡平後來的事。蔡平當時身中數箭,卻都未傷及要害。他怕回去會被當作逃兵,受軍法處置,便折斷了箭,脫了軍甲,爬上父親的馬跑到城外,再步行進城。他對守城的人說他被關外的賀族人洗劫了,才得以進城,找了大夫治傷。他家是軍戶,若回了衛里,即便不被處置,也要繼續當兵。可他自那日之後,再不想上戰場,便乾脆離開了薊州,到京城謀生。然而京城裡戶籍管得更嚴,他一沒有戶籍,二也沒有路引,又傷了腿,便一直沒人敢用他。他走投無路,才流落街頭,成了乞丐。
蔡平越說越顯頹唐,青嵐卻覺得他那日沒有回衛里實在是萬幸。衛里還有個奸細藏在暗處,他若回去,那奸細為了滅口,說不定早將他害了。
她想了想,便讓劉管事給蔡平在南貨鋪安排個活計,此事未查清之前,蔡平還是留在京城比較好。一來,便於日後辨認兇手,二來,也好護他周全。
......
周氏的壽誕在八月初十,去年因為三兒子新喪,周氏全無心情讓兒子們給她做壽,今年是她整六十的大壽,沈茂便堅持要大辦。
他特意囑咐秦氏:「母親雖交代過壽宴從簡,但咱們還是要辦得隆重些。」秦氏暗裡翻了個白眼,她這些天忙裡忙外地就為了這事,天天說話說得嗓子都啞了,他是都沒看見麼?要他來吩咐!
重視周氏壽宴的不止沈茂一人,還有常清。
常清早聽母親說過,祖母讓她趁文清的母親宋氏來賀壽的時候,請宋氏對文清的婚事表個態。雖說文清的身份特殊,他父母看中的人選還得經過侯爺首肯,不過宋氏早說過,侯爺在此事上沒那麼苛求,反而是她和文清父親的意見舉足輕重。
她知道宋氏一直喜歡她,換作是從前,她絕對確信沈家女孩兒里,宋氏會選她。可自從雅集之後,她便不那麼確定了。且不說先前的種種,單說表哥在雅集上那樣為沈青嵐著想,這背後的心意她怎能瞧不出,若他堅持要選沈青嵐,宋氏說不定會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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