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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小道有些坑窪,馬車行過去搖搖晃晃的,青嵐為了記住來此處的路線,一直掀著窗簾往外瞧。
待她大致掌握了方向,將帘子放下,卻發現許先生已經在閉目養神。
窗簾起伏,透進來的天光熹微。
車裡四處都顯得有些昏暗,但是許先生背靠窗坐著,身影被身後皎皎的白光勾勒得清晰。
青嵐先前想到那年在湖邊的情景,此時這思緒又找上門來。她見他還闔著眼,便微微眯了雙目,後仰著身子瞧他,模仿那時的情形。
她記得那人的輪廓英挺又高大,好像和他很有幾分相似。而且她雖然記不清那人的聲音,但那人身上溫和的感覺也與他很是相像。
可惜時日隔得久了,她那時眼睛裡又模糊,如今也不大確定對當時那人的記憶是否準確。
「......」她低低地嘆了口氣。
許先生突然睜開眼,笑著看她。
「怎麼,我臉上有什麼不對的?」
她身上一緊,脖頸僵硬地側過臉去:「沒什麼。」
「那你為何瞧了我半晌,還要嘆氣?」
「......我是在想別的——」
她話音未落,車夫突然叫了句「爺當心」,她還未反應過來,馬車已經驟然停下。
她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衝出去。
須臾間,她看見許先生一手扣到車窗上,蹲下身來擋住她。
等這股衝勁終於停下來,她才發現自己已經是半跪著身子,伏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側臉貼在他道袍的領口上,鼻腔里充斥著檀木的味道。
這道袍單薄,她能真切地感覺到他胸膛起伏的輪廓。他好像很結實,不似一般讀書人那樣孱弱。
「沒摔到吧?」
低沉柔和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她蹭到他帶著青茬的下巴,額頭頂上痒痒的。
「......沒有,多謝先生。」
她垂眸好歹答了句,就低著頭坐回去。
車裡安靜了好一會,她臉上的燥熱稍稍褪去了些。
她迅速地瞥了他一眼,發覺他又闔上了眼睛。與方才不同的是,他微微彎了嘴角,臉上含著淡淡的笑意。
他可是奇怪了。
她自然是會覺得羞赧,可他這個笑從何處來......
她心裡突然生出個念頭。雖然有些荒誕,但仔細想想,也未必不可能。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許先生好像開了天眼似的,又睜開眼看她。
「我這臉上一定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他聲音裡帶了笑。
青嵐見又被他逮個正著,忍不住咯咯地笑起來。
「......其實是有件事想問先生的。」
「嗯。」許紹元柔聲應了。
青嵐想了想:「......先生從前是不是常到薊州去?」
許紹元遲疑了片刻才道:「倒是去過幾次,算不上經常。」
「那先生可曾去過法藏寺?」
許紹元凝眸看了看她:「......那是薊州的名勝,我也是去過的。」
青嵐不禁抓起了膝上的長袍:「那麼.......先生可曾在法藏寺救過人?」
窗簾被暖風吹地翻捲起來,她一雙眼睛映著天光,顯得清亮又通透,直要看到他心裡去。
許紹元微一垂眸,隨即笑道:「那倒沒有......怎麼突然這麼問?」
這小姑娘必是有所懷疑了。他明明早就知道她是女子,卻仍是這樣與她來往。若是承認了此事,不知她會如何看他。
即便不在意她如何看他,若是告訴她實情,日後恐怕也再不能像這樣輕鬆自如地見面。
早先他是不想與沈家牽扯太深,打算幫了她的忙便功成身退,如今也不知是為了什麼了。
青嵐聽了他的話,眸中瞬時暗下來,身子一松靠到車壁上。
「......說得也是,又怎會那麼巧呢。」
許紹元似是很好奇:「究竟是什麼事?......那裡有人遇險?」
青嵐抿了抿唇:「也沒什麼,隨口問問而已。」
......
待馬車到了品珺閣,許先生下了車。
纖竹跳上來,忙問青嵐去看的那宅院如何。
她對許先生也是有些放心的,換了是旁人,即便是小姐要求,她也絕不放心留小姐和一個男人在一處。
青嵐點了點頭:「那宅院是不錯,日後要用也可以隨時租下來。」
「那就好......那跟黎家的事究竟為何不成呢?許先生是怎麼說的?」纖竹本還對黎家抱著希望。
「先生說黎家那邊我們問得晚了,讓我想想熟識的人家裡有沒有合適的。」
纖竹一聽便皺眉:「您在京里哪有什麼熟識的人家。」
青嵐看她發愁,笑著戳了戳她的腮幫子:「是沒有。就算有了,也不知道脾氣合不合,以後能不能高高興興地過日子。這種事,都得看緣分。」
要說高興,還是和許先生這樣的朋友在一起才最輕鬆愉快。而且就在一兩個月前,她和許先生都還不認識,這又是什麼緣分。
青嵐趴在車窗上,挑著窗簾往外望了一會。
「......纖竹,」她突然放了帘子,壓低了聲音問,「你覺得許先生有多大年紀?」
纖竹仔細想了想:「二十六七?......應當大不過三十。」
「那......男的一般多大年紀成親?」
纖竹被她問愣了:「......一般都是及冠了就成親吧......但也不好說,聽說咱家老爺成親就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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