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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原是在看手裡的書,聽見動靜,也抬起頭來。
英挺的輪廓,沉如源潭的雙眸,一身洗舊的石青色直裰,溫和而儒雅。
青嵐驚訝地半張了嘴巴。
「......許先生!」
許先生似乎也很是意外,隨即和煦地笑了笑:「小友一向可好?」
他往她身後瞥了一眼,目光似有一瞬的凝滯,卻又很快恢復了柔和。
青嵐並未在意,笑得露出幾顆貝齒。這可真是他鄉遇故知了。
她一直念著許先生的好,想著若有緣再見的話,要請他吃些好的,或者送他些禮物什麼的。不想竟還能在此處相逢。
「先生此行是來找李大人的?」她歡快地問道,又朝車裡掃了一眼。
裡面只他一人。他好像一直是一個人的,連個隨從也沒有。
「到不是找李大人。許某在庫河有些生意,不時過來看一看。」
青嵐點點頭。她原先猜測他是李大人的幕僚,現在看來人家或許是李大人的朋友。當今世道,官商難分,有些做官的還在旁人的生意上入了股,關係近得很。
不等她應話,許先生已經下了車走到她的馬旁。
「這位想必是你的朋友吧,」他說著便探手將出博拉扯下來,半拖半扛地放在身後,「看樣子傷得不輕,不如我將他送到醫館吧,我也正好要去......這車就要修好了吧?」他轉而問車夫。
車夫見他問,似是反應了片刻,旋即應是。
青嵐覺得他這個提議甚好,一邊謝他,一邊翻身下馬,去幫他扶著出博。
許先生卻看了她一眼,將癱軟的出博甩到另一側去:「許某足矣。」
青嵐哦了一聲,覺得這口氣挺生硬,不太像許先生了。
興許他就是扛著出博太累了。
她不放心出博,將自己騎的馬交給出博的小廝一併牽著,自己跟著許先生上了車。
許先生將出博平放在一側的座位上,自己坐在中間,讓她坐到對面去。她怕出博半路翻下來,要坐過去扶他,許先生卻抬手按住了出博的肩膀。
「這路平得很,他不會有事,小友只管自己坐好。」
「......是。」
青嵐乖巧地應道。
許先生今日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感覺比先前冷肅許多。
她偷偷覷著他的神色,覺得他一臉平靜,沒什麼表情。
換作是旁人,也許沒什麼,但許先生就不同了,他嘴角總是噙著一點笑的。
她小心地問道:「......先生怎會去醫館?是有哪裡不適麼?」
許先生看向她:「只是有些口乾,去開副潤喉的方子而已。」目光柔和了許多。
青嵐點了點頭:「此地多用牛羊肉,或許是燥了些,先生可以試試食素兩日,或有裨益。另外,近日天干,先生也不可太過操勞,宜早些就寢......」
她從前中暑毒的時候,大夫曾經囑咐過一些話,共有四條。她現在一條一條地數下來,發現怎麼也想不起最後一條了。
她掰著手指頭使勁回憶了半晌,突然眼前一亮:「對了!先生晚飯可以適當少用些,也有好處!」
她對他講得極認真,滿眼的關切。
許紹元看過來,見她雙目水盈盈的,又純淨又明澈,裡面還清清楚楚地映出了兩個他的影子。
「......嗯,多謝小友相告,一定照做。」
他聲音雖沉穩,眼中卻已染了笑意。
青嵐見狀,忍不住端詳了他片刻。她覺得他笑起來有種特別的好看,眉目舒朗,有種清雅而俊逸的氣韻。
還好,許先生仍是原來那個許先生。
「小友這位朋友怎會傷得那麼重?」
兩人隨意聊了幾句後,許先生指了指出博問道。
未免引他追問,青嵐便只說他與這朋友一起去城外遊玩,突然遭遇了劫匪,朋友帶著侍從一力抵擋,劫匪重傷逃走,她倖免於難。
「原來如此,」許紹元望著她,眸色漸漸幽深,「小友遇到這樣的事,眼看著朋友負傷,一定很擔心。」
小姑娘沒說幾句實話。
徐智他們跟蹤出博,發現他與這小姑娘一同去了城外的監牢,才選在那一處伏擊。
但不知這監牢是她要去的還是出博要去的。
除此之外,今日他與盧成見面的時候,盧成說她這幾日與出博走得頗近。
早聽聞這位康郡王是北顏首屈一指的俊美人物,雖然家中已有妻室,卻仍有諸多女子對其趨之若鶩。今日一見,其人果然不負盛名。
那這小姑娘莫非也是同其他女子一樣,對出博動了心?否則,她又怎會冒著風險,特意折返去救人。
「的確如此。」
青嵐稍稍有幾分侷促。
她來北顏之前,許先生為她的安危考慮,千叮萬囑讓她緊跟李大人,不要單獨行動,結果今日她遇到了這樣的事還偏偏讓他撞上。
許紹元見她似有些羞怯,心下一動,眸中才升起的一陣暖意又漸漸消散。
「小友,有幾句話不知當講否。」
青嵐怔了怔:「自然,先生請但講無妨。」
許紹元微一頷首,斟酌了片刻:「小友一人在外不易,交友還需慎重。對方人品如何,家世如何,都可以多方打聽,了解清楚。就比如你這位朋友,看他衣著排場,應當非富即貴。觀他年齡,應是二十有餘,那麼或許他家中已有妻室,甚至不止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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