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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秋高氣爽,她愈發勤加練劍。旁人練劍講究力道、精準,她卻只圖強身健體,外加一個好看。她將這武當劍稍作改動,去掉了一些兇猛卻不耐看的招式,自創了一套劍舞。一人一竹,舞起來恍若清風一般,慢的時候只見衣角飄揚,快的時候竟是只見竹影不見人了。
這一日她練劍時聽到院牆後的響動,跑過去一看,才發現那破損的青瓦花窗之後竟有兩個小男孩兒看得呆愣。
她讓兩個孩子進院一問,才知其中一個七八歲模樣的是原先住在此處的趙姨娘的兒子應芳,另一個更小的則是四房沈應成的庶子彤兒。應芳原本也在上學,但青嵐來的這兩個月,他一直病著,便不曾見到。
應芳瞧著有些單薄,說起話來靦腆卻有禮,他說搬家的時候他正病著,顧不上自己的東西,有些書落在這院子裡。他今日想進來找,可是敲了門無人應,才只好跑到這裡窺看。青嵐便帶著此時在院中的纖竹和白嬤嬤把能放書的柜子和床底全翻了一遍,並不見什麼包袱皮裹的書。
待兩個孩子走後,紫雪從回事處回來,才說其實後院裡有一包小孩子的玩具,被她暫時丟在一個大籮筐里。青嵐估摸著,是大伯父管得嚴,所以應芳偷偷藏了這些玩具,連來找的時候也不敢大張旗鼓地討要。
她便讓纖竹從中取出個陀螺去大房給應芳看,就說東西找到了,悄悄給他送過來也可以,去她那裡玩也可以,全看他的意思。
應芳略顯蒼白的小臉紅了一片:「幫我多謝四姐姐......勞煩四姐姐先幫我收著,我改日去取。」
自此,應芳和彤兒便常來青嵐這裡玩耍,應芳大概是覺得麻煩了姐姐,每次還特意帶些零嘴來給青嵐,有時候是幾顆酥糖,有時候是兩塊小點心,有一次居然是兩根醃雞翅膀。青嵐估摸著他是從自己的份例里省出來的,覺得這個庶弟文弱又懂事,好像年幼時的慶安,便待他格外親近。
兩個孩子和青嵐熟絡了,連晚點也常常到青嵐這裡來吃。小孩子話多,飯桌上嘰嘰喳喳,吃完了還賴著不走,在她這院子裡玩。青嵐看他們身子弱,便乾脆帶著他們練功夫。兩個孩子動得多,吃得多,身板都漸漸厚實起來。他們本是兩房不受待見的庶子,兩位姨娘偶爾見了青嵐,感激的話說個不停,又非要送些自己縫製的枕巾、襪子之類的給她。
青嵐身處熱孝,除了上香沒有機會出門。她本就愛玩,有兩個孩子陪著倒覺得日子熱熱鬧鬧,快得如白駒過隙一般,一轉眼居然就要過年了。
青嵐除了家宴以外,幾乎都在自己的小院子裡,過不過年也無甚感覺。唯獨上元節前後三日,她尤其在意,因為她可以和堂妹們一樣遊街看燈。也不止是她,全京城的姑娘、婦人都可以上街。
當日,京城的正陽、宣武、崇文等各處大門全部大開,百姓可以自由來往。
沈家小一輩的兄弟姐妹分乘幾輛馬車到了崇文門,這才下車走上主街。
崇文門到宣武門這一段路最為熱鬧,全京城最漂亮繁複的花燈幾乎都掛在這。此處也是京里百姓必逛的街市,人流密實。所以為了防止走散,她們前後聚成幾撥,青嵐和慶安走在最後,應芳和彤兒非要跟著「四姐姐」和「四姑姑」,所以脫離了自己那一房人,和她們姐弟湊到了一處。幾人一路有說有笑,觀燈又放煙火,好不暢快......
許紹元在家裡和母親用過了晚飯,便出來和人見面。與他見面的是才剛調回京,即將就任國子監祭酒的袁思教——文清的父親。許紹元在國子監讀書的兩年常宿在袁思教家裡,兩人關係非比尋常。
袁思教原是想去他家裡拜訪他,他卻說想順帶觀燈,兩人才約在了正陽門外街邊的一間茶樓見面。
兩人閒話了些家常,許紹元便將話頭引到了文清身上。
「想來文清今年春闈之後,便該議親了吧?侯爺可有中意的人家?」
袁思教點點頭:「侯爺的意思是希望文清儘快成家,說男孩兒早成家,能定心。至於人選麼,大概因為侯爺自己是行伍出身,似乎更偏向武將家裡的閨女。我是無所謂的,只要品行端正,家世清白的姑娘都可以,但文清這孩子自小心高氣傲,也不知能看中什麼樣的姑娘。」
許紹元口氣輕鬆地問道:「那若是文清看重的姑娘品行端正、家世清白,你便不挑剔旁的了?」
袁思教嘆了口氣,眸中透著疲憊:「不挑旁的。我家裡的事你是知道的,比起那些虛的來,我倒希望文清能娶個他心儀的姑娘,不要步我的後塵。」......
袁思教走後,許紹元仍留在茶樓里,望著樓下的人流。
各樣綺麗的燈火之下,人頭攢動。街上婦人今日大多穿著蔥白、米色的襖,所謂夜光衣。那小姑娘還在熱孝里,應當也是一身素白,混在人群里,恐怕是難分辨了。
他倚在窗口欄杆上看了足有半個時辰,始終沒有見到那個身影。此時已近亥時,雖說今日各處可以通宵達旦,但她們那樣的人家大概不會放任自家孩子在外遊蕩到這個時候,她恐怕早已經不在這條街上了。
他招手叫夥計來結帳,卻突然瞥見東北一側,玉河橋邊的一簇人影,幾個女孩都穿著素色的衣裳,但其中有個最清麗、最挺拔的,他一眼便認出是她。
他放下銀子,出了茶館,朝著那個方向走過去,見她轉彎上了玉河橋,身後跟著一個少年和兩個小孩子,看來幾人是在「走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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