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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必是要讓他做些什麼才肯放了他。
既如此,他總得探探人家的意向。
「閣老明鑑!」許紹元笑著向他一揖。
「晚輩請示過太子殿下,殿下也覺得此事疑點重重,所以尚未將所查的結果報予聖上。若是殿下能及早脫困,必不會平白牽扯無辜的人。」
黎項正聽了這話,一層汗冒出來,人反倒清爽了。
「實不相瞞,老夫這病也是因擔心太子殿下而起。老夫食朝廷俸祿,卻想不出個還太子殿下清白的辦法。實在是愧對皇上、愧對殿下、愧對朝廷啊......」
他越說越激動,到了後來竟捶胸捶得咚咚響,好一個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在場的人若非都知道原委,定能深切地感受到他於社稷的一腔赤子之情。
許紹元靜靜地看著他,覺得時候差不多了,才起身相勸。
「閣老莫要責己太甚!殿下也自然知道閣老的一片丹心……其實若能由閣老這樣德高望重的人向皇上上疏,太子洗脫不白之冤倒也不難了。」
黎項即刻收住了一場澎湃,恢復了先前的平靜。方才嚷嚷地嗓子發乾,他便端起茶盞潤了潤喉嚨。
「其實老夫也想過要為太子上疏伸冤,只是苦於不知從何處下筆。」
若許四拿不出力挽狂瀾的證據,他也是不會輕易相幫的。
「此案的疑點,晚輩倒是考慮過一二,還請閣老評斷,」許紹元明白他的意思,便將手中的茶盞放下,細細說來。
「首先,那孫四九其實有腿疾,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若殿下真有意傷人,又怎會找這麼一位行動不便、極容易被擒住的。」
「有人或許會說這是殿下的障眼法,但除此之外,其它疑點也不少。比如,聖上嚴令禁止外傳,為何第二日一大早就有不少彈劾的摺子過來。分明是有人設計陷害殿下,預先安排好了。」
黎項正沉思不語,這些都不是能一錘定音的證據。
「除此之外,這些是晚輩在刑部取得的孫四九的證詞、以及在京師和岑興取得的旁證,其中關節嚴絲合縫,幕後主使昭然若揭。閣老一看便知。」許紹元終於抽出一個信封,放到黎項正面前。
黎項正將證詞展開,一見裡面幾個內官的職級、名字,臉色立時難看起來。
「許四爺,您這些證詞是否確鑿?這幾個人的主子是誰,咱們心知肚明。老夫的身家性命可全都搭在裡面了。」
「這些證詞乃是晚輩親自取得,上面有當事者簽字畫押。刑部的那一份其實早已取得,但想必層層呈遞之間有人故意拖延,聖上或許仍未收到。但閣老您這邊一旦遞上去,刑部的那份口供必會即刻送到聖上面前,與晚輩手中這份別無二致。」
黎項正沉吟良久,百轉千回之後,不情願地點點頭。
「還望轉告太子殿下,老夫一定竭盡所能,還殿下以清白。」
人家給他劃好了道,又拎著刀斷了他的後路,那還能不往前走麼?這潭渾水他是趟也得趟,不趟也得趟了。
而拎刀的許四正平靜地坐在他家的紫檀官帽椅上,看上去和和氣氣的。
黎項正覺得他這副樣子倒比那些盛氣凌人的還可怕些。盛氣凌人的往往是紙老虎,和和氣氣則是因為早就算計得透徹,下好了套。
朝堂上他也總是這副樣子,波瀾不驚地立在那,和和氣氣地跟人商量,只是不多時就把人商量進去了。
黎項正在朝堂上見慣了這些,一直覺得自己是不同的,可以永遠作壁上觀,可如今竟也被算計了。什麼太子命人查訪才查到褚道士身上,許四分明從一開始就是要訛他的。
想當初他金殿傳臚的時候,這世上還沒有許四這號人呢。如今他竟被這麼個娃娃給算計了。
「許四爺,辛辛苦苦取得的證據,怎麼不好好露個臉?您直接將這些呈上去,力挽狂瀾、扭轉乾坤,讓太子殿下永遠記住您的功勞不好麼?」他現在沒什麼好氣,裝不下去,忍不住問幾句心裡話。
許紹元往前欠了欠身:「晚輩說話自然不如閣老有分量。」
黎項正冷哼了聲,信他有鬼。這摺子一遞上去,無疑是和三皇子撕破臉了,他許四已然是詹事,天然的東宮輔臣,居然不貪這個功。難道他還想給自己留幾分餘地?
此人越看越是......深不可測。
「其實晚輩今日來叨擾閣老,是還有一事。去年上元節曾有幸見過令公子。令公子才學過人,儀表堂堂,不知是否已經婚配?」
......
「四爺,若是由黎閣老寫摺子,那何國舅勾結山匪謀害您的事如何報與皇上?」
待出了黎宅上了馬車,徐智忍不住問。
「不急,先救太子出來再說。皇上偏袒皇后和三皇子,他看了黎項正的摺子,雖然會給太子解禁,卻也不會在明面上處置誰,最多是找幾個替死鬼出來給眾人一個交代,並不會對何國舅如何。」
「那他們加害您的事就一了百了了?」
徐智前兩日聽盧成說起岑興的事,嚇出了一身汗,他給四爺做師爺做得好好的,主子要是突然沒了,他可怎麼辦。
「來日方長,此事攥在手裡,總有用上的時候。」許紹元靠到車壁上,說起這些就像是在說旁人的事,此時已經闔上了眼睛準備休息。
徐智心裡還有個疑問,脫口而出:「......那您走之前找那三公子問話,是要幫黎家牽紅線?」徐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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