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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仍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邊看。
常清的眸色驟然暗了下來,什麼落日,她那首詩里根本沒提到日頭什麼事。
從小到大,她問什麼,表哥都會認真又耐心地回答,從沒有這樣敷衍過她。
她發現他的目光晶亮,忽左忽右的,面上還時而微笑時而緊張,顯然是在追尋著什麼,她便循著他的目光看去。
場上,青嵐和沈煒合力救回了一個球,一舉得了三籌的獎勵,沈煒激動得跳了好幾跳。青嵐也差點跳起來,然而想著這裡畢竟不是薊州,便還是忍住了,只雀躍地顛了一顛,便算是歡慶過了。
文清見她如此,興奮地握了握拳,竟忍不住輕輕地笑出來。
常清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指甲在另一邊的腕間掐出幾個發紅的印子。
丫鬟如雲方才跟著又聽又看的,哪還有什麼不明白。她最怕的就是這種時候,小姐心情不好又不得發泄,等到某一刻忍不住了,受罪的便總是她。
「……小姐,要不咱們先進去坐吧?」如雲覷著常清的臉色道。
常清緊抿著雙唇,就好像沒聽見一樣。如雲便不敢再問。
常櫻見文清和常清不再說話,便想湊過去和文清搭話,卻被從院子裡跑出來的采荷拉住。
「小姐,您忘了太太怎麼跟您說的了?」
常櫻沒忘,想起這事還很是泄氣。
自上次被祖母的人抓了回去,有好些日子她都被祖母身邊的婆子看著,不上學的時候還只能在屋裡待著,出不了門。她每日眼看著沈常清纏著表哥,把她甩在一邊,回到自己房裡便忍不住摔東西、砸枕頭,有時候又委屈地在床上打滾發狂。
母親撫著她的脊背勸她:「兒啊,這男人都是賤骨頭,你越是往上貼他越要躲著你,不如你就淡他些日子,說不定他反而知道你的好了。」
她哭嚎了半晌,待冷靜下來,抹乾了臉上的淚,才覺得母親應該是對的。當初,和爹爹眉來眼去的女人能塞滿一屋子,最後還不是母親做了他的正房。
采荷見她還痴痴地站在原地,湊到她耳邊:「奴婢有件大事要跟您說,您快來看看!」
常櫻原是不想走的,學堂能有什麼大事,但她見采荷急得快要跳腳了,想著這丫頭一向也沒有騙過她,便不情不願地跟著采荷進了院子。
采荷帶她進了學堂,將槅扇闔好,才走到文清的座位前,將他的抽屜拉開,從裡面取出條櫻粉色繡雙碟齊飛的帕子。
常清瞧得驚呼了一聲,采荷讓她稍安勿躁,才將方才看到的事講給她聽。
「……那梁大儒平日看著一本正經的,沒想到養出這麼個騷蹄子,竟拿這些個東西勾引表少爺!」采荷說完往地上呸了幾口。
常櫻聽得直膈應,更覺得那粉帕子上的兩隻蝴蝶扎眼得很,恨不得將那帕子鉸成破布再踩上兩腳才好。
「貓兒狗兒一樣的下賤胚子,她也配!」
梁大儒都是靠著她家吃飯的,那他女兒雖不算她家的奴婢,可也高不了多少。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就敢往她表哥面前湊。
她嘴上雖這麼說,心裡卻在回憶那梁雨蝶的樣貌。
不得不說,還是有幾分姿色的,雖比不得她天生麗質,卻也是個會打扮的。
……那此事便絕不能告訴表哥。
常櫻仔細想了想:「虧你發現得早,若是表哥一拉抽屜,讓旁人看見那帕子,他豈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到時候那小蹄子肯定狗皮膏藥似地往他身上一粘,揭都揭不下來。」
常櫻知道的事情不多,但這些事是懂的。但凡是體面些的人家,都怕人家說自家門風不正,任自家女孩兒和男人私相授受。所以一旦這種事被人發現,要麼男方娶了那女子,要麼就找個不知情的人家,遠遠地將那女子嫁了,還有更重面子的人家能逼那女子出家或者以死明志……反正除了嫁娶之外,都不會善了。
梁大儒就更不用說了,整天嫌這個「不合禮法」,說那個「不成體統」的。聽說他在京師原是有個親姐姐的,這親姐姐年輕的時候守寡多年,姐弟倆相依為命,姐姐給他做飯洗衣,還打零工貼補他上學讀書,結果後來她姐姐被人看上了,改嫁了,梁大儒竟嫌棄她對那死了多年的姐夫不忠不貞,還寫了首詩,和她斷絕了來往。
聽說梁大儒極寵他這個閨女,他若是發現表哥有他閨女的帕子,非得逼表哥娶了他閨女不成。
「那小姐,這帕子怎麼辦?」采荷問。
「……你先藏著,別讓人看見了。」
「可是小姐,咱們要是藏了這帕子,表少爺是什麼都不知道,但那小蹄子肯定以為表少爺把帕子偷偷藏起來了。那她會不會以為表少爺對她有意思,下回再給他塞點別的什麼?」
「......還真是。那你說怎麼辦?」
采荷托著下巴:「小姐,您說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她斷了這個念想?人家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她要是惦記上了表少爺,那咱防也防不住啊。」
常櫻那描得濃濃的兩條眉毛糾纏到了一起。她平日裡不怎麼需要用腦袋,偶爾要用了,就不那麼好使。
......
時候差不多了,院子外面,青嵐她們早已停下來休息。
幾人擦了擦臉上的汗,又站在陰涼的地方將身上的汗吹乾,才陸陸續續地進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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