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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山嗤笑一瞬,轉而又自顧自地斟酒自飲起來。
卞佑年一離開,聖上便下令大宴繼續,仿佛方才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仿佛即將奔赴沙場的並非是當今聖上的長子。
眾朝臣心中各有所思,卻皆不敢顯露半分,只繼續推杯換盞,吐著吉祥話。
而卞佑期自然知曉這一切是郝盛遠的安排,早在來參加大宴之前母妃就同他交代過了,無論殿中發生何事,都要喜形不露,哄的聖上開心就好。
他側過頭看向父皇,卻見父皇目光呆滯地看著下方翩翩舞女,哪裡還有一絲悅色?
他心中暗笑卞佑年蠢笨,如今父皇定是厭棄了卞佑年,而他,才會是父皇最終的選擇。
思及此,他起身走到殿中,朝著聖上叩首祝壽,祝語說了一籮筐,聖上才終於回過神來看向他。
「父皇,兒臣給父皇備了壽禮,還請父皇過目。」
卞佑期雖說比普通人家的孩子更老成些,心眼再如何多,可終歸也只是個剛過一十年華的孩童。
他沾沾自喜地拍手叫人端了個木匣子進來,早就忘了母妃叮囑的喜形不露。
匣子不大,只需雙手便可輕易托住,但那匣子之上卻是鑲金淬玉,奢華無比。圍觀眾臣只觀此匣,便知此物不菲。
當即便有人出聲道:「三皇子這匣子裡裝的定是稀世珍寶,便是這匣子也不是尋常之物。」
卞佑期聽得受用,便開了匣子,呈過頭頂,說道:「父皇,這是兒臣尋了百位隱世道人親自作法開光的道袍,身著此炮,定能讓父皇心想事成,天從聖願!」
聽聞此物是件道袍,聖上這才堪堪提起幾分興趣,命人接了過來。
他端著木匣還未細看,卻是說道:「期兒有心了,懂得朕的心意。」
若說方才聖上說卞佑年有幾分他年輕時的樣子令人敬羨,可懂得聖心,那才是人人夢寐之事。卞佑期笑得張揚開懷,甚至朝著自己母妃使了一記眼色。
郝連荷微微一笑,對他這安排也甚是滿意。
此前她讓卞佑期為聖上準備壽禮,卞佑期直說心中有數,他自有安排,她還有些忐忑,畢竟這孩子心眼有餘,可有時候這心眼卻沒用對地方。
現下看來,卞佑期這回倒是辦的不錯。如今國庫空虛,壽禮越是貴重越不合時宜,反倒容易引起聖上厭煩。一件道袍也不值多少錢,卻能送到聖上心坎里,便是最好的安排。
郝連荷心中也正得意著,可待她看清聖上手中的道袍之時,唇邊的笑意卻霎時僵住。
聖上拎著手裡的道袍也是神色晦暗不明。
修道之人皆出塵勤儉,不喜繁奢,因而道袍非黑即白,用料也樸實無華,方顯修道之人心無旁念,真摯誠心。
聖上今日穿的,也不過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素□□袍,與外頭觀里的修道人沒什麼兩樣。
可他手裡的那件,卻全然另闢蹊徑,令人語塞。
且說這料子,非棉非麻非紗,而是用金貴無比的蜀錦所制。再看那樣式,雖說樣式是道袍的樣式,可那衣領袖口衣擺處卻都以金線綴邊,圖樣繁瑣細緻,精緻至極。
但好在這道袍顏色乃烏黑之色,朝臣隔得遠,也瞧不真切,只遠遠看著是件再普通不過的道袍,並未察覺出其中異常。
聖上愣了半天,眾人還以為是為三皇子這份赤誠之心所感,卻不知聖上是忍了又忍,這才將那道袍扔回常侍手中,命其收撿起來。
「三皇子起來吧。」
卞佑期愣住了,這次聖上喚的可不是期兒,而是三皇子。再看他母妃也是面色黑沉,反倒是皇后眼含笑意,便覺出不對來。
可他不敢多說,只能規規矩矩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三皇子禮畢,其餘皇子公主朝臣這才開始紛紛獻禮。但不論官階高低,壽禮卻都是低調質樸之物,這才讓聖上又展了幾分笑顏。
「好好好,看來眾卿都知朕心,朕甚是感慰!」聖上一手扶著龍椅,一手拍著心口,難掩複雜心緒。
沈寒山待眾人都獻完禮後,這才緩緩起身,走向殿中央時,卻還不忘回頭朝著郝盛遠說了一句:「該我了。」
郝盛遠見他眼神玩味,心中不安至極,仿佛被人拿著悶錘狠狠砸下。
「這兩月的藥送過了?」他微微側頭,朝著身後的隨從問道。
隨從卻是搖頭:「照太師吩咐,不曾送給。」
得了此答,他才稍稍安了心,不著痕跡地看了眼方才與沈寒山遞酒的侍女。侍女狀似無意地微微頷首,卻被郝盛遠盡收眼底。
沈寒山緩步走向廳中,也是叩首拜壽,因他才思過人,出口成章,就連祝壽之詞都是花樣百出、層出不窮,引得眾人紛紛拍手讚揚。
聖上亦是微微帶笑看著他,卻並不深沉。
他對這位太子少傅是當真欣賞的,若非如此,也不會將此高位給這樣一個年紀尚輕之人。可如今因著卞佑年的緣故,他見著沈寒山卻難免有些不悅。
「沈少傅也給朕準備了壽禮?」
沈寒山頷首稱是:「但這份壽禮非臣一人所備,乃是臣與太子殿下一同所備。」
聽他又提及卞佑年,聖上本就不多的耐心便霎時被消耗殆盡:「既如此,便不必呈上來了。」
沈寒山卻是不依,拱手說道:「太子此前將此物交予臣時曾說過,若是臣辦不妥此事,便讓臣以死謝罪。聖上當真願意看臣殞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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