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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眼見不一定為實,沈寒山為恭王府付出的,遠比你能想像的,還要多。」
話到此處,點到為止,其他的,卞亦楓並未急著贅述。他心知她執念太深,要讓她徹底放下對沈寒山的成見,只能靠她自己想明白。
而卞寧寧當然也曾想過沈寒山當年所為另有隱衷,可她唯恐自己錯信。一旦錯信,恭王府就當真再無翻身之機。
所以她克己復禮,從不肯與沈寒山交付真心。止步於盟友,各取所需。
可她卻也無法忽視,自她到平冶與沈寒山重逢之日起,沈寒山就一直護她、救她,甚至將性命都置之度外。
而卞亦楓的這一番話,便是挑明了當初沈寒山的所作所為,皆非如她看到的一般。
她倏爾想起父王留給她的那封信,信上說:「耐心靜候,為父自有安排。」
可她從未知曉過父王的安排究竟是什麼,就連年伯伯去世之時,她曾探過他的遺願,也依舊一無所獲。所以她以為父王給她的信不過是寬慰之言,只為了讓她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如今看來,真相,似乎與她所看到的,相距甚遠。
「你都知道些什麼,統統告訴我。」
卞寧寧極力壓抑著胸腔之中翻湧的酸澀與悲楚,卻被哽咽之聲出賣。
卞亦楓站直身子,忖度了片刻,才虛虛將她攬在懷中,輕順著她的後背,聲音輕柔如鴻毛。
「丫頭,沈寒山同我說,他不願讓你知曉這些,是怕你不信他,反倒讓你徒增煩惱。但我卻知曉,除此之外還有個緣由。
「他的這段過去太過殘酷,他怕你經受不住。」
「因而你若是聽,便要信他,更要如他一般,坦然放下這段過往。」
「你可能做到?」
卞寧寧將頭輕靠在卞亦楓的肩頭,如當年依偎在父王懷中一般。默了半晌,她不言片語,卻是微微頷首,仿佛用盡了氣力。
「我信他。」
——
自那夜沈寒山獨自離開後,卞寧寧就再沒他的音信。
她將劉禮送到劉夫人囑託的摯友家中已有兩日,可卞亦楓卻仍是說未尋到沈寒山。
她坐在廳堂中,手邊的茶水從滾燙到冷卻,她都始終沒有飲上一口。
劉禮坐在她身旁,想了半晌,疑惑地問道:「姐姐你怎麼了?」
卞寧寧沒有做聲,依舊呆呆地望著廳外花園中開得正盛的那片木香。
在平冶呆了許久都未曾見過此花,偏偏在這遙州城卻處處可見,好似時刻提醒著她那夜發生了何事。
劉禮見她這模樣,心裡也慌張了幾分,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跟前,小手輕拉著她的衣袖:「姐姐?」
她終於回過神來,扯出一個蒼白的微笑:「阿禮怎麼了?」
劉禮見她終於應聲,這才放下了心來。
他狡黠一笑,從腰後掏出了一副畫卷:「姐姐,你今日便要離開了,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卞寧寧接過畫卷,卻並未急著打開,只略帶寵溺地看著面前玉冠粉面的小娃娃。
「姐姐也給阿禮準備了一份禮物。」
「不過,這份禮物得等阿禮長大了,回了平冶,才能給你。」
她抬手摸了摸劉禮的小臉,心裡湧上一陣不舍。
劉禮一向乖順,雖雙眼含淚亮晶晶的,卻仍是記著娘親曾經同他說過的,男兒流血不流淚,因而那眼淚轉了又轉,卻始終沒有落下。
「姐姐放心,等阿禮長大了,一定會來平冶尋你和佩娘的。」
說罷,劉禮伸出小指,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拉勾。」
卞寧寧哂然,伸出小指與劉禮的小指相扣。
她之所以這般說,便是想給劉禮留個念想和希冀,知道這世上還有人在掛念著他。她想,劉禮應當是懂得的。
「小阿禮在和姐姐告別呢?」
門外傳來一陣溫柔寬厚的聲音,一個衣著普通卻整潔精神的婦人走了進來,身旁跟著朱果兒。
卞寧寧起身,朝著婦人屈膝行了一禮:「今後還有勞楊夫人費心了。」
可她身子不過將將彎了些許,就被楊夫人扶了起來:「青竹姑娘不必如此。」
楊夫人看了眼身旁的小娃娃,眼裡滿是寵愛:「我當年落魄之時,是夫人救了我,讓我留在她身旁伺候她。後來我到了年紀,夫人還替我尋了一門可靠的親事,讓我來了這遙州城安家。」
「說起來,我如今的這一切,都是夫人給的。如今夫人去了,我自當替她照料好阿禮。」
卞寧寧笑著點點頭,心中寬慰幾分。這些事卞亦楓已經替她打探過了,確如楊夫人所說,因此她才能放心將劉禮留在此處。
楊夫人拉起她的手拍了拍:「我知道青竹姑娘善良,心中牽掛阿禮。你放心,以後我讓阿禮時時給你寫信。」
說完楊夫人又一把將劉禮撈了起來,抱在懷中,笑說道:「咱們阿禮得努努力了,將字練好,才能給姐姐寫信,是不是?」
提到練字,劉禮小臉一紅。他向來寫字寫不好,以前娘親總嘲笑他寫的字像狗爬似的。但他瞧了一眼卞寧寧,卻又一臉正色:「我......我一定會好好學的。」
霎時一屋子的人笑得開懷,將離別的愁緒都沖淡了幾分。
劉禮靠在楊夫人懷中,身旁還站在也是十分疼愛劉禮的朱果兒,卞寧寧便覺得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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