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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恍若未聞,並不接此話,卻是站起身朝著沈寒山走去。
「旁人說了這許多,朕若是不讓沈少傅也辯上幾句,卻是朕不公允。」
沈寒山見他走近,躬身行禮,而後才緩緩站直身子說道:「臣只是覺得,諸位大臣所說實在有些可笑。」
「可笑?」
「是,可笑至極。」
「那你說來聽聽,如何可笑?」聖上眼中浮上笑意,卻也就沈寒山隔得近,能探得一二。
「如今各位身在如此華殿,享著美酒佳肴,卻要與正浴血殺敵卻食不果腹的邊關戰士談是否高潔?要與被大旱所困人無所依的災民說聖上名聲?」
「他們如今急需的是可以殺敵的利刃,是可以馳騁的快馬,是能解旱的甘霖,是能果腹的糧水。試問,諸位口中的皇家名聲,能否解眼下之憂?」
「皇家顏面不行,但這箱銀錢卻可以。」
「縱然有那不分是非之輩霍亂聖上尊名,卻也有邊關戰士與災民記得,聖上今日為全家國山河損了威名。如此,便是值得的。」
沈寒山不急不徐,悠然辯說,這才讓人恍然為何他能身居如此高位。
僅他如今這份氣度,就絕非常人能比,頂著群臣的嘲諷與質疑,所思所想如潺水細流般娓娓道來,令人傾佩。
沈寒山收了聲,恭恭敬敬地看著聖上,面帶笑意。
他這邊話音落下,便當即有人附和:「沈少傅所說,亦是臣所想。若百姓受苦,將士受難,朝廷只能袖手旁觀,那才是真的失了皇家威信!百姓不會記得朝廷有多清高,只會記得災難當頭是朝廷、是聖上及時相助!所以臣也願捐出五百兩白銀,營助邊關!」
「是!朝廷與百姓榮譽與共,聖上能屈能伸,百姓又怎會怪罪?臣也願捐七百兩!」
「說得在理!臣也願意!」
……
支持三皇子的朝臣頓時各個氣得面色發白,吹鬍子瞪眼,可聖上沒有發話,他們也不敢再多言。
葉辰安坐在人群之中,遠遠看向沈寒山,眼中似有艷羨之意。
片刻後,他緩緩起身,朗聲說道:「太子殿下與沈少傅大義,臣自愧不如,願效仿太子殿下與沈少傅,舉我家財,解國之憂患!」
沈寒山聽聞其聲,回頭看他,心中不解。
葉辰安此舉全然出乎他的意料。
葉辰安並非他的人,亦非追隨太子之人。他不涉黨爭,最是剛正,人盡皆知。
葉辰安見他略帶疑惑地看著自己,燦然一笑:「聚眾同僚之力,便不是微末了。」
沈寒山眼中也盪起笑意,知曉葉辰安是在幫他。二人遙遙相隔,相視一笑,仿佛相交多年的好友。
葉辰安代表的並非只他自己,而是默默觀戲的中立之人。那些本就認同此舉卻不敢開口之人見葉辰安都追隨本心站了出來,便也跟著附和。
「臣家底略薄,但也願捐二百兩白銀,馳援邊關!」
「還有臣!」
「臣也是!」
殿中的風向霎那間就變了。
越來越多的人支持沈寒山的提議,聖上的隨身常侍掐著手指頭粗粗一算,只方才應和的朝臣所捐便有七八千兩之多。
再加上那箱子裡頭的,怎麼也有一萬兩銀子了。
萬兩白銀,這對邊關戰事和旱情來說,可太關鍵了!
眾人見他默默走到聖上身邊,附上前小聲說了句什麼。而後聖上擺擺手將其屏退,又朝著沈寒山走近幾步。
「朕想問問,沈少傅今日這席話,可也是年兒的意思?」
「是。」
「好!甚好!」
聖上大呼一聲,抬手重重拍到了沈寒山肩上:「沈少傅此番話,朕聽進去了,諸位愛卿的衷心朕也感受到了!」
「來人!將這箱銀子送去給太子,讓太子親自帶著他的心意送往邊關!」
幾名侍衛快步進來,抬著箱子便離開了。
「恭賀聖上,邊關之憂可解了。」皇后款款起身,行至聖上身旁。
聖上心中暢快,放聲大笑。
他心知這些銀子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外患,卻能為朝國爭取一段時日,往後的事才好細細打算,不至陷入絕境被匈奴牽著鼻子走。
「祥安。」
「奴才在。」方才默默退下的常侍又快步走了過來。
「宴後備下筆墨,將諸位愛卿的捐助都登記造冊,這份恩情定要替朕毫無遺漏記下!明日宮外設點收銀,讓百姓親眼看看,咱們的朝廷命官皆是胸有丘壑、心懷大義之輩!」
「是,奴才這就去準備!」
聖上又哈哈笑了起來,再不見疲憊蒼老模樣,整個人都透著蓬勃神氣。
皇后上前扶他,卻被他擋開了來:「朕今日高興,要與諸位愛卿痛飲!」
皇后連連稱是,也是喜氣洋洋的模樣。
郝連荷看著這一幕,手裡的帕子都快絞碎了,玉唇抿得緊緊的,眼裡似要噴出火來。
卞佑期戰戰兢兢地挪到她身旁:「母妃……」
「閉嘴!這就是你辦的好事?!我怎會生出你這樣的廢物!」
卞佑期嚇得不輕。
他從未見母妃發過如此大火,也未曾聽過這般教訓,跪在郝連芙身旁垂著頭一動不敢動。
郝連芙斥責完後也覺過火,閉眼緩解了心緒,這才說道:「今日回去後好生閉門思過,這段時日莫要再去你父皇面前惹厭煩。還有,把你藏在宮外的那些沒用的值錢玩意兒給我賣了,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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