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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沈寒山逼我的,你若是要怪,你就且去怪他吧。」
說罷,卞亦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仿佛身後有索命的鬼差一般。卞寧寧看著他匆忙離去的背影,卻是笑出了聲。
這幾日卞亦楓一直說沒有查到沈寒山的消息,她就覺得奇怪。卞亦楓腰纏萬貫,身邊能人眾多,怎會連找個人都找不到?
今日從楊府出來後,她便去打探了一番這蘭亭客棧的來歷。果不其然,那蘭亭客棧,也是她這九皇叔所有。
而今日朱果兒無意中在蘭亭客棧外瞧見了丹荔,那就說明沈寒山也在那客棧之中。
她便猜到,卞亦楓是在幫著沈寒山躲她。
而既然卞亦楓將過去的事情都告訴了她,自然沒有道理再幫沈寒山躲她。卞亦楓之所以這麼做,只有一個原因......
她緩步走出書房,瞧著天上那輪玉盤般的圓月。
美人望月,仿佛一副攝人心魄的畫卷。
可美人的眉頭,卻是漸漸蹙起,一臉愁色,讓這幅畫卷多了幾分哀婉。
——
蘭亭客棧
「滾!」
丹荔無助地看著腳邊一地的瓷器碎片,聽著躺在五步外的塌上的男子怒吼,眼淚止不住地掉。
「寒......沈少傅......」
消瘦的小臉上滿是不安,她試探性地往前走了兩步,看著榻上之人又是擔憂又是害怕。
沈寒山還尚存一絲理智,扔出去的東西並未真正傷到丹荔,只砸在她腳邊,盼著她能趕緊消失。
但丹荔若是這般容易就被嚇退的人,那夜她就不會死纏著沈寒山帶她一同離開了。
確切地說,是她強行跟了上來。
而這幾日她就跟在沈寒山身旁,不多問不多說,沈寒山倒也沒有過多為難她,也並未強迫她離開。
沈寒山幫她賃了間屋子,然後囑咐她好好呆在客棧中,便再未過問過她。
而沈寒山也只是將自己鎖在屋子裡,除了她自告奮勇替店小二送飯時能瞧上一眼,其他時候她也只能獨自待在屋子裡發呆。
可今夜她來給沈寒山送飯,卻怎麼也不見人來應門。而後她聽見屋子裡傳來一身巨響,似是打翻了什麼東西,心下焦急,這才想辦法破門而入。
而進來瞧見屋子裡的光景,她卻傻眼了。
只見沈寒山狼狽不堪地躺在榻上,蜷著身子劇烈顫抖著,似是在經歷著什麼天大的苦難。她喚他的名字,他也毫無反應。
她嚇壞了,當即便想近前看他,可她還未走近,沈寒山卻突然甦醒,砸了手邊所有能夠到的東西,怒吼著讓她滾。
自那夜與沈寒山相識後,她只瞧見過沈寒山溫潤如玉的模樣,何曾見過他如此狼狽、暴戾無常的模樣?
她很害怕,可仍是不舍離去。她想,沈寒山一定是痛苦極了,若此時她能陪在他身旁,說不定他就能看到她的好。
她躊躇了片刻,卻是踏過一地的碎片,大著膽子走到床榻邊,蹲下身坐在腳凳上。
「我不走。」
沈寒山時而清醒時而恍惚,可聽見耳邊傳來近在咫尺的女子聲音,他便只能強撐著意識,支起身。
他壓抑著全身上下仿佛被蟻蟲啃噬的痛楚,悠悠地看著面前的女子。
而丹荔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也是心中一跳,欣喜萬分,只覺自己的付出有了回應。
她猶豫了一息,卻是將沈寒山緊握成拳的大手握在雙手之間,柔情似水地說道:「沒事的,丹荔陪著你。」
可欣喜不過只持續了剎那,下一息沈寒山就一把甩開她的手。
往日裡溫柔儒雅的謙謙君子,而今眼裡卻滿是戾氣和嫌棄。
沈寒山身體已然撐不住了,他伸手摸向自己懷中,終於在觸及到一抹潤涼的觸感之時疏解了幾分疼痛。
而後他抬眼,冷冷地看著面前的女子,說道:「我讓你滾,你聽不明白嗎?」
「你即便在此守上百年,也比不過她。」
氣若遊絲,卻比冷箭寒刀還要危險。
說完,他再也支撐不住倒在榻上,將懷中之物取了出來,緊緊握在手心。
而丹荔徹底怔住,茫然無措地看著沈寒山。指甲嵌入手掌心中,若是往常她早該呼痛了,可如今這點疼痛,卻抵不過心上那股撕裂般的苦楚。
不知坐了多久,茫然化作哀憤,她抹掉臉上的淚,徑直跑了出去。
跑得急,剛出屋子就撞上了人。可她腦中一片混沌,根本無暇顧及旁人,只哭著跑開了。
而沈寒山方才全憑著一絲尚存的意志強撐著,現下屋子裡的人終於消失了,他腦中緊繃的那根弦便徹底斷裂,清醒不再,唯有漫無邊際的沉墮。
他痛苦地掙扎著,床榻已經被折騰地不成樣子,脖頸青筋暴起,沉悶而不連貫地痛呼著。
當真是人不人,鬼不鬼,比奇聞軼志上記載的妖魔還要可怖。
他摩挲著手中之物,思緒被拉回到三年前,恭王府中。
只有這樣,他才能記得自己還有必須要活下去的理由,才能從無盡的苦痛中活著走出來......
突然,他感受到身下的軟榻微陷。
他咬著牙,極盡不耐與憤怒,出口的聲音卻比不過窗外呼呼而過的風聲。
「我讓你滾......」
可話音剛落,他卻好似嗅到了一股熟悉而清冽的香氣,是盛夏綻放的木香花,亦是冬日裡捧在手心的那杯暖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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