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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方家裡里外外幾十號人,這些隱秘之事,也總會傳出些苗頭。加之他本就與方府之人交好,聽人說了幾回,便將這事兒拼湊了個七七八八。
但朱衛越說越激動,仿佛這些事都是他親眼所見一般。
卞寧寧聽他聲音大了些,連忙喝止道:「小聲些。」
朱衛反應過來,連忙拍了拍嘴,聲音低了下去:「總之啊,從那之後,方家就再不許下人提起這孩子。連他的母親,也被關在此處,再不許她出來。」
「她這院子除了下人來送飯,不常有人來,你們錯開時候來就行,若是要離開這兒,就沿著剛剛我帶你們走的那條路。」
卞寧寧頷首,道了謝:「勞煩您了。」
朱衛擺擺手,笑得和善:「這修繕一時半會兒完不了,你們隨意,有事兒隨時同我說。」
朱衛是個老實本分之人,對卞亦楓也是敬佩感激,因著當年窘迫之時是卞亦楓給了他建府的活計,還幫他在遙州城打響了名號。
因而對卞寧寧二人也是真心相幫。
說完,朱衛便與她二人告辭,先去前院忙活了。
溫儀憋了許久沒有說話,見朱衛的身影轉過遊廊瞧不見了,便連忙開口道:「沒想到這姚軒竟是個如此不孝之人!他父親去世,是他母親將他帶回遙州,不念及母子親情就罷了,竟還敢做出刺母這等惡劣行徑來。」
溫儀沒想到,往日在定國公府看著,姚軒也是個知禮之人,背地裡卻是不忠不孝。當真如卞寧寧所說,知人知面不知心。
可卞寧寧聽了卻沒有接話。
較之姚軒如何不忠不孝,她更想知道姚軒如此究竟是為了什麼?姚軒千里迢迢去了平冶,卻為何又要與姚氏過不去?
她輕手推開月亮門前擋著的木板,緩緩走了進去。
這月亮門內是一處庭院,院子盡頭只有一間屋子,屋門緊閉著。而這院子裡荒草叢生,長及腿腹,一片雜亂。
方才路過方宅其他院落,雖瞧著有些陳舊,卻也並不像此處這般,毫無生氣,連地上的草都是枯黃繚亂的,全然是一處被人遺棄的地方。
同住在裡面的人一般。
卞寧寧提著裙擺,以免被腳邊的雜草絆住,低聲囑咐著溫儀也小心些。
溫儀則覺得此處十分怪異陰森,即便是青天白日,走在這裡頭也覺後背冷汗直冒。但她並未露怯,只說著讓卞寧寧不用擔心她。
可話音剛落,卻突然覺著腳下踩了個什麼東西。她垂頭,抬腳撩開雜亂的枯草,卻是瞧見了一隻蒼白枯瘦的人手,往上延伸是細細的胳膊。再多的,便隱匿在了齊人小腿的雜草之中。
她心中大驚,只連忙將卞寧寧護在身後。
「誰在那裡!」溫儀顫著聲質問道。
其實她說不準地上是躺了個人還是屍體,亦或者,只是截手臂。可她問完後,卻只是一陣寂靜,只聽見雜草在微風中搖曳的沙沙聲。
她抽出藏在袖中的九節鞭,重重地往一旁甩了一鞭,頓時截斷的雜草便如飛雪般揚了漫天。
她正欲再開口,卻聽卞寧寧淡然地說道:「溫儀,別嚇著她。」
溫儀這才發現地上那隻手挪了挪,而後就見那手撩開雜草,露出一張臉來。
這張臉,溫儀十分熟悉。
這是張同姚軒有八成相似的臉。不,應當說,是姚軒與這張臉有八成相似。
看來這就是姚軒的母親,方秋卉。
卞寧寧拿過溫儀手中的九節鞭,折起來遞還給她,而後上前一步,蹲下身,撥開地上叢生的亂草,才見方秋卉整個身子都躺在地上,側過臉瞧著她們。
方秋卉穿著粗布衣裳,同卞寧寧二人今日穿的婢女衣裳無甚差別,實在算不上什麼好料子,打滿補丁。一頭長髮也是亂蓬蓬地散在地上,暗淡無光。
那張臉便更不必說,一雙眼睛死氣沉沉,嘴唇皴裂蒼白,兩頰深陷,面黃肌瘦。
卞寧寧曾想像過見到方秋卉後的場景。
她想著,方秋卉當會衝著她們大吼大叫,亦或者縮在牆角不敢說話。總歸,她沒想到會是現在這幅模樣。
方秋卉就這麼躺在地上,瞧著她們的眼神,跟瞧著兩片隨風而落的葉片毫無區別。
無神,且無所謂。
溫儀鬆了口氣,好歹是個人,不是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寧兒,她應當便是姚軒的母親,怎得這般詭異。」她湊到卞寧寧身旁蹲下,輕聲說道。
這話說得並不大聲,可卞寧寧還是發現方秋卉看向她們的眼神亮了一瞬。但實在短暫,她還未來得及細看,就消失地無影無蹤。
她向著方秋卉伸出手,直視著她:「姚夫人。」
方球卉的丈夫雖已身故,卻仍是亡人的遺孀,當喚一聲姚夫人。
可方秋卉卻只是愣愣地瞧著她,卻仿佛沒瞧見她伸出的那隻手,寂靜無聲。
許久過後,方秋卉轉頭看天,再不理會她們,口中似還喃喃地唱著什麼歌謠。可那聲音喑啞破碎,卞寧寧凝神聽了半晌也沒聽出是何歌謠。
她只得收回手,試著再說些什麼,吸引方秋卉的注意力。
「姚夫人,姚軒讓我們來替他瞧瞧你,你可願與我們說說話?」
照卞亦楓所說,方秋卉如今已是徹底瘋癲,誰也不識。可方才她注意到溫儀說出姚軒名字之時,方秋卉眼神的剎那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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