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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記得方海自信滿滿地對他說:「你放心,玉鎖就是個從大街上買來的破落丫頭,翻不出風浪來。只要你助我將此事坐實,我保你榮華富貴。」
他不曉得方海為何這般執著,卻也能看出來他這般急切地想要將方秋卉的死偽造成他殺,意不在玉鎖。
但他也不在乎,他只是貪圖方家的錢財,所以信了他的鬼話!
卞寧寧看出了二人之間的眉眼官司,一個不敢抬頭,一個怒目而視。
她勾了勾唇,卻沒放過鄭掌柜:「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再請教一番鄭掌柜。」
被卞寧寧再次喚到,鄭掌柜那顆本就年邁虛弱的心臟狠狠地撞了一下,扯得胸前的皮肉都在隱隱作痛。
「方才鄭掌柜說,這石焦散只需五錢,就能要人性命,是與不是?」
鄭掌柜不敢作答,可這石焦散確實是要五錢才能要人性命,當時他也確實包了五錢多的石焦散給方海。
思及此處,他有些不確定地點點頭。
見他點頭,卞寧寧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可這笑容卻讓鄭掌柜那顆心再次下沉。
只見卞寧寧走到上座旁,拿起那個所謂裝毒藥的小葫蘆瓶,仔細看了看,而後朝著沈寒山說道:「沈少傅方才也看了許久這葫蘆瓶,應當也有發現吧?不如沈少傅來說說?」
沈寒山饒有趣味地看著她。不得不說,他確實喜歡看她綢繆帷幄、氣定神閒的樣子。
這便是那個桀驁卻善良的知寧郡主。
「五錢,」沈寒山伸出手,食指和大拇指繞成一個圈,邊比劃邊說道,「這么小一個瓶子,只怕是裝不下五錢石焦散吧?」
「方大老爺覺得呢?」
方海的心防早在卞寧寧用銀簪驗毒之時就已經如同被海浪捲走的砂石一般,無影無蹤了。
他木訥地抬起頭,看了眼卞寧寧手裡的小葫蘆瓶,又看了眼沈寒山比劃的右手,只覺身上覆蓋了千年的冰雪,寒得徹骨。
他又望向廳外,試圖去找那個奉他之命偽造物證的小廝,卻只看見了廳外一張張冷漠的面容。
不知過了多久,他都沒有應聲,延續著沉默。
沈寒山收回手,便又看向鄭掌柜,說道:「鄭掌柜整日裡與藥材打交道,手一定又穩又准,畢竟配藥這事,可是一分都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那鄭掌柜覺著,這小葫蘆瓶可能裝的下五錢石焦散?」
「老夫年邁,記……記錯了,也說不一定。」縱然事已至此,鄭掌柜卻還尚存理智,仍然為自己辯解道,試圖從此前撒的謊中脫離出來。
「是嗎?」卞寧寧問。
「鄭掌柜說自己記錯了,是記錯了多少石焦散能毒死一個活人,還是說記錯了玉鎖找你要的什麼毒?抑或是說,記錯了玉鎖找你要的,是毒藥還是治病的解藥?」
鄭掌柜面色逐漸紅了起來。
他也是在遙州混跡了幾十年的老大夫,人人都道他妙手仁心,如今卻被當眾拆穿謊言。一張老臉恨不得撕下來藏到地縫裡去。
他答不出來,卞寧寧也不急著再問,倒是沈寒山沉著臉地說道:「鄭掌柜既然記性不好,便再想想吧。」
鄭掌柜連連稱是,低著頭不再多言。
「事到如今,想必關於死者中毒一事,也不必多說了。」
沈寒山坐回到上首,肅穆穩重,令人不敢直視。
宋霄雖說對沈寒山也頗有微詞,卻也實打實地佩服起了他。當然,還有那個長得十分貌美,脾氣卻不怎麼好的女子。
他偷偷瞄了眼卞寧寧,目光帶著欣賞,沒想到這女子竟當真有這驗屍查案的本事。
沈寒山不再說話,他便知道該自己出場了。他在腦海中細細回憶了一番從前為數不多的、他旁聽審案的場景,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麼來著?
他想了想,這才壓著嗓子說道:「如此看來,死者並非是被人毒殺的,真正的死因是否是咳疾,稍後府衙仵作會再驗核。但可以確信,玉鎖被人誣陷,現在還她清白,眾人可有異議?」
「方大老爺,可有異議?」
方海看了過來,神情呆滯地搖搖頭:「沒有,沒有異議。」
說完,他又極其小聲地問了一句:「若是沒有異議,是否此事就能到此為止了?」
「到此為止?」
廳外傳來一陣冷颼颼的聲音,是一向看不慣方海占著掌家之位的方二老爺。
「大哥,咱們妹妹命苦,病痛加身,奔赴黃泉,卻還被人戲弄,灌下毒藥!你想到此為止,我卻不想!咱們一定要找出做出此番惡毒行徑之人來!」
方海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眼裡布滿血絲,整個身子如同木樁子般一動不動,背對著廳中眾人惡狠狠地看向他的這位二弟。
他如何看不出來他二弟是在落井下石?只是他不能在此時還與他鬧的天翻地覆,他必須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二弟,咱們妹妹去世,對你來說是痛,於我而言更是痛上加痛!我是大哥,她是小妹,自從她回了遙州,我一直責怪自己沒有照顧好她,日日夜夜牽掛憂心著她!你如今卻又為何要將大哥置於這般不義之地?!」
方二老爺隔著廳門口守著的重重侍衛,與方海四目相對,眼裡儘是漠然。
「既然大哥也這般疼愛小妹,那一定也認同我說的話了。咱們可絕不能放過給小妹屍身灌毒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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