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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寧寧下了馬車,身後跟著緩步而來的沈寒山。
「姑娘可是有何事?」她問道。
女子戰戰兢兢地看了眼卞寧寧,嘴裡囁嚅著什麼,可聲音實在太小,即便四下寂靜無比,也聽不真切。
卞寧寧看著她泛白的唇色,那雙眼睛似受了驚的貓兒一般躲閃,便抬手輕撫她的肩膀,說道:「你別怕,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你儘管說來。」
她看著面前的女子,應該也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雖說瞧著虛弱蒼白,卻也無法掩蓋她的麗色。是個貌美女子,一雙柔荑白淨無暇,想來從前也是沒受過什麼苦的。她想,應當是想讓他們再添些盤纏,抑或是搭她一程罷。
卞寧寧正欲從袖中掏出錢袋,卻見女子小心翼翼地瞧了眼沈寒山,似是鼓足了勇氣,說道:「我......我想好了。」
「我願意......替你們作證,我......我見過他們背後的人。」
「她們背後的人?」卞寧寧搭在女子肩頭的手微微一顫,有些激動地問道。
女子又看了眼沈寒山,點了點頭:「是,我......我伺候過他,我聽旁人叫他......叫他太師。」
卞寧寧頓時笑逐顏開,心裡壓抑著的不甘霎時便散開來,仿佛沉鬱了許久的陰雨,終於迎來了耀耀春光。
「你當真願意幫我們?你可知道替我們指認他,對你而言,意味著什麼?」她有些難以置信,竟真的有女子願意為了揭露真相,將自己的聲譽拋之腦後。
女子貝齒輕咬著本就蒼白的下唇,低著頭,看向那雙與她遙遙而立的雅青色錦靴,沉默了片刻,再次抬首,似是帶著孤注一擲的勇氣,道了聲是。
「我沒有親人了,如今這世上獨我一人,我沒什麼好怕的了。若是......若是你們當真能將壞人繩之以法,犧牲我一人的聲名,又有何妨?」
明明是個花季少女,該是嬌養在府中,吟詩作畫的年紀,如今卻是一身單衣,無處可去。
「你放心,待此事了後,我們一定會為你尋一個妥帖的安身之處。」卞寧寧寬慰道。
女子頷首,可視線卻轉向一直默默矗立一旁的沈寒山。卞寧寧並未瞧見,只滿心歡喜著今日不算白來一遭。
可沈寒山卻感受到了女子的視線。他朝著卞寧寧走近一步,側過身子說道:「那便一同上路吧,她與你們同乘一車可好?」
雲霧撩月般的聲音,說不盡的溫柔,卞寧寧無甚反應,卻讓那女子心頭一陣狂跳。
「好。」卞寧寧拉著女子上了馬車,一行人又再次啟程。
如此重要的人證,放在哪裡都不安穩,還是讓她一同上路更為妥當。待遙州一事了結後,便再回平冶解決這一樁事。
夜色催更,待他們一行人接上劉禮,駛上去往遙州的路途之時,天際已泛起金色的晨暉,翠鳥聲聲,一片祥和。
而蓮經寺的大火,歷經一夜,才終於被徹底撲滅。往日聲名大噪的寺廟,如今卻是一片狼藉,唯剩一地灰燼。蓮經寺靠坐的後山更是被火燎了大半,再不復往日叢叢青翠的模樣,還在飄著絲絲縷縷嗆人的黑煙。
此時此刻,陶靖正心如死灰地站在蓮經寺後山庭院之中。他呆呆地環顧四周,哪怕日頭漸高,暖意洋洋的光亮灑在他身上,他也只覺濃重寒意從心底向四肢蔓延。心底的恨意和恐懼橫衝直撞,似要將他撕裂一般。
這一切,都是拜沈寒山所賜!他定要將沈寒山碎屍萬段!
跪在一旁的侍衛看著他變幻莫測的神色,掙扎了許久,這才稟報導:「大人,那些女子趁著大火都跑了,咱們的人抓了幾個回來,但其他的......」
「那就繼續去找!」陶靖順手拿起手邊那根燒了一半的燈柱,朝著侍衛狠狠砸了下去。
侍衛當即直楞楞地倒了下去,頭上還在不停地往外溢出鮮血,也不知是暈了還是死了。赤紅色的血液在一片烏黑的灰燼之上,顯得格外的突兀瘮人。
其他侍衛見狀,趕忙起身繼續去尋人。但其實他們已經尋了幾個時辰了,能抓的都抓回來了。這天大地大,其他人該上哪去找?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絲毫不敢耽誤。就算在外面找上十幾個時辰,也比被打死來得好。
陶靖心底的火仿佛比昨夜吞天蔽月的火還要大,拿著那根燈柱朝著地上的侍衛又狠狠砸了幾下,直到那侍衛徹底沒有動靜,這才忿恨地停了手。
他自然知道這些侍衛害怕,但他難道就不怕嗎?
這後牢若只是被燒毀也就罷了,即便認個管轄不善的罪,挨上幾十大板也沒什麼。可最重要的是那些偷跑掉的女子!
這些女子對於他們而言,從前是不屑一顧、隨心□□的玩物,可如今,她們就是懸在他頭上的一把把的刀,能隨時要了他的命!
沈寒山放火燒山若只是為了救朱果兒,或許他還有一線生機。若是沈寒山要藉此事做文章,讓那些女子指認他,那他這小命就真的沒有活頭了。
「不行,不行。」
陶靖嘴裡呢喃著,扔掉手裡的燈柱,有些迷茫地在原地轉了幾圈。片刻後,他見四下無人,猶豫了一瞬,卻是拔腿朝著寺外跑去。
他必須得儘快離開。以郝盛遠未雨綢繆的性子,只怕不等官府查破此事,郝盛遠就會先一步讓他徹底消失。
他不能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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