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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灼扣在烏木扇柄上的手指扣動,他在煩躁。
「這般登峰造極的偃術,殘沙城竟沒有你的名姓,本著實遺憾。只是明鬼宴上一戰,你攜棲鴻人逃走,」齊友谷裝模作樣地嘆口氣,「太可惜你竟是與那雜碎同類!棲鴻人永世不得踏入殘沙城,你爹娘沒教過你嗎!」
他身後,士兵本自始至終靜在原地蓄勢待發,聽到這句話,其中竟有不少人騷動起來,面上的怒氣與恨意如出一轍。
與此同時,士兵挺拔整齊的身影的後方,同時傳來一陣叫囂聲。
星臨細看那遠處,層層疊疊的杏色身影之後,是一群高矮不一,形色各異的人,不少面孔在鎮長長子的婚宴上有過一面之緣。
他頓時感到一陣惡寒。
也是了。殘沙城來的兵要追捕棲鴻雜碎,鹿淵鎮民怎能不助上一臂之力,他們可是已經熟知鹿淵書院的機關與地形。
他迅速分析眼下形式,只覺得嚴峻異常:這支追兵並非普通士兵,身負烈虹,人數眾多,更別提外部一圈看熱鬧的鎮民,除非踩著這些人的腦袋凌空奔跑,否則想要脫身難如登天。扶木的行動力大打折扣,身邊也沒有木傀儡供他驅使迎戰;他又稍一受傷則藍血身份暴露,高強度戰鬥又被電量掣肘;行蹤告密者不知何人,追擊者層層圍繞。
事態急轉直下,瞬間跌入星臨預設之外的糟糕處境。
電光石火的一瞬里,萬千思緒正划過腦海。
突然,他聽到一聲機關巧擴的扣搭聲。極其輕微,就在身側。
他眼前白光一閃,看清時,雲灼的霜白衣袖已然落下。
一道攜電帶光的影划過空中,映亮一張張憤恨激昂的臉,劃出完美弧度後,鏘然擊中屋側的雕花木柱——
——那柱子距三人所站之處,不過十步距離。
一片顏色斑駁不清的衣角,在木柱底座處露出。
扇刃帶著殘餘電光與森冷寒意,凜然一擊將那片衣角橫切。
雕花木柱後,角落裡的黑暗,被電光盡數驅散。
眾目睽睽中,一道人形影子被投在牆壁上——軀體被寬鬆衣裝裹覆,腦袋被同樣蓋去原來形狀——斑駁斗篷從頭到腳,不可見人地匿在暗處。
雲灼看向那道影子,「你究竟是何人?」
作者有話說:
當召喚師沒有召喚物,刺客被丟入團戰中心XD
第51章 狂瀾
柱子後的身影,向左踏出一步,便完全離開了那角落的陰影,暴露於在場眾人的視線中。
一件斑駁的斗篷將那人由頭到腳掩得嚴嚴實實,面目掩去。面對雲灼的質問,他不發一言,只是靜靜立在那裡,如同一件尚未完成卻已經褪色掉漆的陳舊人形雕像。
不知身份的斗篷人。
這人在那雕花木柱的後面藏了多久,誰不清楚,此前,在場甚至沒有任何一人察覺到他的存在。
這一襲斗篷曾穿梭過人潮湧動的街頭,將一紙警言塞到雲灼手中,星臨盯著這再次造訪的不速之客,袖間流星鏢無聲滑至指間。
星臨不動聲色地看著那斗篷中露出的半截手指,淺紅色的瘢痕遍布皮膚,看上去怪異可怖。
柳行知在草屋中癲狂大叫的猙獰面容仿佛還在眼前——「不關我的事!是有人逼我寫的!那個人好可怕,他沒有五官!!好大的斗篷!好醜!」
瘋癲的、刺穿耳膜的尖銳尾音像是在腦內仍有殘留。
齊友谷見到那斗篷人暴露,頓覺事態不妙,隨即他立刻一聲令下,進攻,他身後士兵頃刻間聞聲而動。杏色兵裝在地下的光線中,與蝗蟲體表顏色如出一轍,那外圈顏色各異的鎮民,竟早早尋了個安全位置,一齊占據高地,為追殺現場高聲助威起來。
「上啊!殺了他們!!」
這地面之下的死寂墳地里突然開演一台誇張怪異的戲,台下看戲的津津有味,台上的殘沙追兵和日沉閣卻是一出真切的你死我活。要血花四濺,要生命奪取。
蝗蟲振翅聲嗡嗡,雲灼與星臨所站的門口空地,被急速侵蝕縮小。
比士兵先一步到達星臨身邊的,是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隆聲,毫無規律的噪音捶打著他的耳膜,與此同時,他詫異地發現自己腳下的地面竟然在震動。
星臨還沒看清地面發生了什麼,尖嘯聲又驟然炸起,近在咫尺,在轟隆悶響中清晰異常。
齊友谷狠厲的眼睛匿在霧氣中。
五六道烏黑箭矢迎面射來,星臨迅疾側身閃過一支。
另一支接連而至,直取心臟,他迅速矮身,重心還沒調回穩,下一道箭矢冷光,便意欲射穿他的腳踝。
這緊密的攻勢在挑戰機體的機動性,令人喘不過氣的箭雨里,每一支拖著黑霧的箭都衝著他來,想穿透他,所有的閃避方向都被死死堵住。
無數泛著寒光的箭頭尖處襲來,在星臨的澄澈雙眸里凝成千萬含有殺意的光點。
箭矢飛速,那光點卻在星臨眼中猛然變得緩慢。視野中的墨藍底色鋪天蓋地蔓延開來,一瞬的時間,被緩慢拉成枯燥粘連的長線,為首者張口發出一聲急促怒叱,變成誇張而滑稽的長音節,黑霧彌散幾近靜止。
星臨迅速環顧四周,密集箭雨泛著暗黃的光,一點一點靠近他。
他眸中光點,逐漸擴成實心的圓,侵蝕掉他原本的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