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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卒聞言,下幾級石階,俯身撥開這人面部亂發,這確實是一張熟悉面孔,「確實……」今早照例巡查的時候這人還好好呆在牢房裡,怎麼傍晚就越獄了呢?獄卒心中詫異不已。
他的視線順著這人臉上的血跡仔細溯源,「這血流著實不少,怪不得在街上就暈了。你小子,天降橫財啊。」
機器人看著獄卒將人扛進收容司,他在大門處尋了處石階坐下等著,心情不錯地晃晃腿。
等了好一會兒,他看著澄紅夕陽漸漸落進城牆裡,暖風熏然,送來飯食香氣。
背後腳步聲傳來,他轉頭一看,是那個獄卒回來了。
「他打暈的那個兄弟現在還沒醒呢,幸虧你遇到的是暈了的,不然你今天也得見血。」獄卒說道。
機器人不回話,只搓著手嘿嘿傻笑。
獄卒遞過一張輕而薄的銀票,「喏,五十兩白銀,小心點,天快黑了,別被人偷了搶了。」說完,他擺擺手,打發人快點離開此地。
「多謝大哥。」機器人開心接過,他跳下階梯,輕快地走出幾步,突然回過頭。
「大哥,勞煩問一句,日沉閣怎麼走?」
作者有話說:
小機器人OS:終於可以買乾淨衣服啦!Yes!
第7章 日沉
入夜,尋滄舊都。
蒼穹中一輪孤月皎然,城中華燈初上,一家食肆里飯食飄香,門前商旅熙攘,懸掛著的澄黃燈籠時不時被走過的風牽動著微微搖晃。
屋內碗筷輕微撞擊聲中,自然少不了幾句餐中閒話。
「聽說了沒?那個食人怪終於被抓了!」一位食客對自己的同伴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聽說那沾血人頭現在還擺在收容司大堂里的案上呢……」
「這食人怪的懸賞令是誰接的?」
「這速度還能是誰。除了那兒,」食客抬起下巴指指窗外,遠處一棟樓閣矗立在花燈夜色中,「聽說是雲灼親自去了一趟尋滄山,今兒晌午就回來了。」
「你消息這麼靈通?」
「那是,我妹夫去收容司任職了。」
「這可挺晦氣的,整日守著那些……那什麼的人不怕嗎?」
「這差事錢可是不少啊……」食客伸出手指比了個三。
兩人的鄰桌坐著一位少年,一身嶄新利落的黑色束袖衣袍,面前一桌子殘羹冷炙,他正懶洋洋地托著腮,含著顆鹽漬梅子百無聊賴地在口中來回換邊。
「賺得再多那也沒有接懸賞賺得快呀,你說說,雲灼去這一趟多少錢?那可是五百兩!一天就到手了,咱們不知道得忙活多少年才能賺這麼多錢。」
「你也不想想那錢是咱們賺得了的嗎?有時候可是一不小心就沒命了。」
「那又怎麼了?俗話說得好,富貴險中求……」
「那你也得有那個命!你是不是又後悔當年沒染上烈虹了?你可醒醒吧!當時死了多少人?還有那些人死得有多慘?你都忘了?」
同伴嘴硬道:「我要是能挺過去,說不定我現在也能坐在日沉閣里了呢。」
「挺不過去呢?你願意活生生腐爛至死?還是變成偃人?」
「……」同伴想到這兩種下場,不由得生出一股子惡寒。
食客繼續添把料,「你的皮肉一塊塊地往下掉,落在地上的時候都能看出來血呼啦的油脂,嘴唇爛到閉不上,肝臟碎片從嘴裡跑出來……」
「好了好了!別說了,吃飯呢!」
話題被急急忙忙帶走了,兩人又開始扯一些無關緊要的瑣碎事情。
SPE-1437感到自己的衣角一陣牽動,低頭一看,原來是一隻流浪黃狗,不知何時偷偷跑進食肆來搖尾乞食。
他夾兩塊炸肉丟給黃狗,默默琢磨那兩人的對話,「雲灼。雲。灼。」兩個字在他的舌尖悄聲來回滾了兩圈,隨即他將小瓷碗裡最後一顆鹽漬梅子扔進口中,將碎銀放到桌上,蹲下輕輕摸摸黃狗的毛茸茸腦袋,起身向門外走去。
他沿著一條喧鬧長街溜溜達達,和男女老少擦肩接踵。
那些記載在數據文字中的人類聚集區的模樣,變成了觸手可及的煙火氣,他身處其中。
他出廠一共不到三個月,帶著大量已知的冰冷資料穿梭在五光十色的天體之間,宇宙真空並未束縛他,但他也確實只在星艦內部和工廠中見過零星幾個人類。他將這種切身體會暫時歸類於「新奇」情緒中,有種記載中的小蟲子振著翅膀從字裡行間爬出來的感覺。
他挨個燈火明亮處逛過去,從糕點鋪子到胭脂珠寶,再從馬具到絹布店,最後在街邊小食攤買一堆雜七雜八的吃食,用油紙包起來拎著穿過人群,挑了家鐵器店走進去。
去見狗頭面具、去見雲灼總不能兩手空空。
鐵器店內器具琳琅多樣,SPE-1437挨個看過去,從農具到武器應有盡有,他駐足在一把劍前,仔細看著劍柄繁複精密的刻紋。
「這把精鐵重劍可是出自棲鴻山莊的鑄劍師之手,您真是好眼光。」老闆滿臉堆笑迎上來。
「這恐怕有點太重了吧。」機器人扶著下巴一臉為難的模樣,轉而拿起櫃中一枚樸實無華的飛鏢,「這個呢?多少錢?」這枚飛鏢只有他的拇指大小,刃尖處還是未開封時獨有的鈍感。
老闆不好意思說出來那是用廢鐵打出來給自家小孩玩的,他猶豫道,「這暗器倒是物美價廉,但恐怕不配小公子這般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