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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一看,卻發現他在旗幟上繡了憨態可掬的貓與鴨子。
然而再憨態可掬的小動物也消不退人們對日沉閣的固有印象,醫館開業當天門可羅雀。
扶木看著門前吹過的幾片落葉發著呆,突然靈光乍現,道:「不然咱們也辦個競吃大賽。」
這提議離譜得匪夷所思,且不說一個醫館到底為何需要這樣的手段,就日沉閣去哪找那樣大量吃食都是個問題。
而扶木向來在這類問題上擁有天賦異稟的靈光,「星臨的西瓜不都熟了嗎?」
星臨面無表情地看向扶木,「西瓜吃多了會腹瀉。」
「那不正正好,」扶木鄭重其事,「醫館就在這。」
一眾敲鑼打鼓的木傀儡歡天喜地地去摘了西瓜,事實證明占便宜的事從來不會缺人,都城百姓在日沉閣門口吃西瓜吃得酣暢淋漓,名聲總算是打出去了。
但打出去的不是醫館的名聲。
第二天都城人人都知道了,日沉閣金盆洗手,從殺人轉行賣瓜了。
而此時正值酷暑難耐的時節,第二天中午扶木擦著汗踏進庭院,看見星臨蹲在一片空空的蔫蔫瓜苗前的背影,他等了半天星臨的緬懷儀式也沒結束,只清清嗓子開口道:「又有人來買瓜了。」
忽感一陣寒風鋪面,一枚流星鏢殺氣騰騰地擦著扶木的耳畔過去,一道黑色弧線滑回,星臨頭也不回地抬手接住。
扶木倒退著退出庭院:「你繼續,你繼續。」
在日沉閣成功轉型之前,機器人竟率先將要成為一代聲名顯赫的瓜農。
日沉閣眾人覺得並非不可這般曲線救國。
扶木與聞折竹甚至為了開拓星臨的賣瓜產業,將滿院木傀儡特地進行改良,將木傀儡設置好目的地點進行尋路,兩點之間折返,甚至可以為人們送瓜上門。
但這項技藝並不成熟,以至於大家出懸賞任務的過程中,時常會見到一隻傀儡在半路停擺成木雕,不得不將木傀儡牽著領回日沉閣。
就這樣相安無事冷冷清清地過了一段日子,卻從某天開始,醫館開始接二連三地接診傷者。
就醫者多半是外傷,不是意外摔倒撞到就是莫名遭人襲擊,偏偏這些人還是都城或有名有勢或富甲一方的人士,來時皆是一臉英勇就義、忍辱負重的模樣。
過了幾日,雲灼終於忍無可忍,將一隻瓷盞帶回閣,推到星臨面前。
星臨探頭探腦到盞前,「這是做什麼?」
雲灼揭開瓷盞,裡面一隻墨綠殼的烏龜正在水中快樂暢遊,他將它推到星臨面前。
星臨仍不解其意,「什麼意思?」
「學習一下,」雲灼道,「尊重萬物生靈之可貴。」
「哦……好。」星臨為難地皺起眉,「可這會不會有些太小了?」
大小從不重要,星臨接連幾日背地裡偷偷打人的行為著實為醫館增添不少盈利,機器人向來生財有道,中規中矩聚沙成塔不是他的風格,雲灼實在忍受不了星臨這樣自產自銷的行為,想著或許養一隻屬於他的寵物可以培養其尊重他人性命。
然後雲灼在第二天中午的飯桌上,發現一盅美味甲魚湯,就盛在他昨天送給星臨的瓷盞里。
星臨在質問里委屈,「我找聞叔學了啊,這做得不合口味嗎?不好吃也是因為這烏龜太小,我昨天就說了啊。」
自那開始,雲灼與星臨一天沒說話,第二天星臨向著雲灼搭話,誰知這人類著實氣性不小,是足足兩天沒搭理星臨。
第四天下午雲灼回閣,突然發現洗硯池裡遊動著一堆王八,每隻的殼上都用油彩繪製出日沉閣幾人的面容,那纖毫畢現的逼真程度,不用猜便是出自星臨的手筆。
遠遠望去,恍若洗硯池裡浮動游弋著一堆精神煥發的人頭,正午時分令人脊背發寒。
這時星臨忽地從雲灼背後鑽出來,笑嘻嘻地問他,「怎麼樣?喜歡嗎?」
雲灼皺著眉看他。
星臨恍若沒看見他的不悅,指著其中一隻背著雋秀面容殼子的王八,認真道:「看,雲灼,這隻最大的王八是你。」
流螢和婆婆在兩人十步開外的樹下曬太陽,聞言流螢眼角一抽,默默地推著婆婆走開,遠離戰場。
星臨復刻現實的畫技不僅僅運用於洗硯池中的王八們,也一如既往地應用於木傀儡的臉上,由此日沉閣的送瓜木傀儡分別出現了二號流螢、四號扶木、二十一號雲灼等等各具特色的編號。
遺憾的是扶木對於木傀儡送瓜上門的時間也把控不好,常常出現故障,以至於成就一則鬼怪半夜敲門的都城怪談:人在家裡正酣眠,忽然夜半持續不斷地敲門,睡眼朦朧地打開門,卻見一張逼真但僵硬的木頭臉被月光映得慘白驚人,懷裡還抱著一顆圓滾滾的西瓜。
後來星臨暗地裡打人強迫就醫的事,也不知被哪個不怕死的權貴泄露出去,在街坊市井中傳得沸沸揚揚。
因而在星臨與扶木攜手努力下,日沉閣一躍成為比殺手組織更可怕的當地黑惡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