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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公子?」星臨恰到好處地疑惑著。
「星臨!」葉述安驚喜,「終於找到你了!」說著,他快步走過來,「你追出去後,我便立刻回樓,和兄長與雲灼說了那斗篷人的事,想著快些找到你,沒想到還是我先——」
他話只說了一半,就看見了陰影中的雲灼。
「原來你也在,我還以為我是第一個找到星臨的呢,」待到葉述安徹底看清雲灼的神情,他登時舌頭打了結,「……怎麼了?」
他自幼與雲灼一起長大,熟悉好友的生氣模樣,自然多少也能看出雲灼的惱火心緒,何況現在這張臉上還這麼陰雲密布。
葉述安心覺不對,拉著星臨看他周身,「你受傷沒有?」
雲灼硬邦邦道:「不用擔心他,四肢健全,連心情也是好的。」
星臨點點頭,笑嘻嘻地看葉述安。
「可先前不是還與那斗篷人纏鬥,」葉述安轉頭看了看周遭,「怎又突然來了青樓?」
雲灼道:「我也想知道。」
星臨聽著雲灼的語氣,知道現在還是說實話比較好,便從腰側將那柄曾沾滿他藍血的長劍卸下,交予葉述安手中,「你的劍,完好無損,只是那錦囊,被斗篷人奪走,沒能追回來。」
葉述安接過長劍,低頭佩在腰間,一句看不見神情的「多謝」傳到星臨耳畔。
星臨沉默半晌,才繼續道:「錦囊雖丟,但還有一點念想,我來這青樓也是為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摸向自己袖間,那裡藏著他剛剛從輕紗褶皺中重獲的東西——錦囊中的粒狀物體。
指尖抵住那堅硬表面的一瞬間,星臨記著教訓,便立刻對其進行成分分析,數據迅速通過指尖接觸器上載,分子結構與物質模型在視野中飛速滑過——
——冰藍色的分析結果,字形碩大,赫然在目。
出現的那一刻,星臨扣在袖間的手驀然停住了。
葉述安見他沒了下文,心中著急,便開口問道:「也是為了什麼?」
星臨笑笑,手上動作轉變得流暢,從拿取物件變為整理袖間綁帶。
「錦囊雖丟,但還有一點念想,想必葉公子這根脖子也是掛那錦囊掛了許久,脖子也算是錦囊的好鄰居啦,哈哈。」星臨臨時改口,吞下一陣心慌,「我來這青樓,也是好奇想來玩玩,畢竟今晚白撿了一袋錢,不玩白不玩。」
他嘴上一陣胡說八道,心中翻過驚濤駭浪,借著整理動作,將袖中粒狀物體推進更深的地方。
那是一顆花種。
物質成分與霜晶花相同。
葉述安本還懷有期冀,等待星臨給他一絲希望,雲灼也等著星臨說出到此處尋歡作樂的真實緣由。誰知星臨大喘氣後,出口的竟還是一句無關緊要的玩笑話。
葉述安面上笑容半僵。
「枉費口舌。」雲灼漠然道。
他拂袖便走,看起來也還是面目沉靜,可身法迅捷,恨不得立刻離此地越遠越好,白衣在夜幕中拂動,轉眼間星臨便只能看見他巴掌大的背影。
「公子!」
星臨還未從震驚中剝離,雲灼這一憤然離去,他莫名更加心慌,抬腳便要追過去。
誰知剛剛抬腳邁出一步,手腕處便感覺一陣大力,拽住了他。
他回過頭,只見葉述安捉住了他的手腕,止住了他急於追去的步伐。
星臨疑惑地看向葉述安。
葉述安扣住他的手腕不放,也不言語。
星臨道:「葉公子?」
「星臨,」葉述安喚他一聲名字,神情是一種死灰般的溫和,「那斗篷人,真的就丟下了劍,輕易逃脫了嗎?」
星臨聞言心中一寒,此前的震驚與慌亂反而瞬間平靜下來了。
葉述安不信他。
星臨對別人的信任與否格外敏感。
一直以來,他都隱約覺察到,這個自杏雨村初見便對他溫和有禮的上位者,實則一直對他有所提防。
隱隱察覺是一回事,今夜將猜忌明晃晃地戳在他面前,又是另一種感受。
他轉過身來,正對著面前人,風姿卓越的礫城二城主,措辭依然誠摯有禮。
星臨看著葉述安,「你懷疑我?」
葉述安道:「只是想再確認一次罷了。」
星臨笑了,「不是確認,明擺著就是不信罷了,葉公子現在連換句好聽的話都不願了嗎?」
葉述安不惱,「我只是想不通,你的速度向來迅捷無倫,我所見的世人中,論快,無人可與你匹敵。我與那斗篷人交手,心知他就算實力強勁,也絕不可能將你輕易甩脫。」
「我已經盡力去追他了,」星臨認真道,「但那人恐怕比葉公子想得要狠辣得多,我不是他的對手,他要奪那錦囊,我也無計可施。」
他必然要隱去最後的追擊是因自己的受傷而被迫中止,斗篷人將他重創之後便無影無蹤,而「受傷」事實一出,他身上又全無傷痕,解釋起來又要編一套全新謊言。
「狠辣?那你便是與他交過手了,你沒有受傷嗎?」葉述安言語中頗為關切。
兩人在青樓的雕花木柱之後相對而立,月在兩人之間投下一道柱影,蒼白地面上像一道裂口。
星臨微一用力,掙開葉述安扣在自己手腕的手,「沒有。」
葉述安的手尷尬地滯留半空,他收回手,道:「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