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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浪迎面而來,飛速臨近的灼燙溫度燒得人面孔生疼。
一位圍獵者即刻召來一道水簾,橫徹眾人之間。
那火幕頃刻間被澆熄,發出嘶嘶聲響,裊裊白煙升騰而起,圍獵者們略舒一口氣。
幾乎是同時,那縹緲的白煙中忽然竄出一道黑色身影。
那黑色身影速度快得令人髮指。
一道黑風一般刮進圍獵者群里,忽然一聲悶哼響在眾人耳邊,循聲望去,只見方才那位召來水簾的圍獵者悶聲倒地,雙手捂住的喉嚨已經被切斷一半,正在汩汩冒血。
更為巨大的一道火幕席捲而來,根本沒有喘息機會。
圍獵者不得不四散開來躲避,這一四散,便看見侵襲而來的火光映亮了人群邊緣的黑色身影,那是個黑衣人,火光大亮,能看清他眼睛裡時而閃過的幽藍色光芒。
藍血妖邪。
有人認出了這張臉。
他居然還活著!
落寒城巔眾目睽睽之下被一箭穿心,任誰都是死絕了的下場,他竟然還能安然無恙活下來,果真如傳言中所說的,是個怪物。
可年輕將軍來不及想這些,他清楚狩獵軍優勢在於人數眾多,日沉閣於狩獵軍最為鬆散薄弱之時發起突圍,狩獵軍不能再繼續被打得這麼散亂,他向著身邊的屬下發號施令,說令眾人集中戰力向後包抄,以攻擊那巨型木傀儡的下肢關節為重點,務必阻止日沉閣逃出這都城。
下屬轉身,即刻去傳令。
下屬跑出一段便忽然停住,手已經摸在號角與信號彈所在的腰間,卻毫無預兆地向前倒去。
一道暗影打著旋從屬下的脖頸間劃出,在空中留出一弧暗色殘影,弧度的盡頭落於藍血妖邪抬起的手中。
黑衣人頭也沒回地接住流星鏢,又竄入人群中去。
滔天的喊殺與爆炸聲中,年輕將軍從還沒死透的下屬腰間掏出信號彈,引燃,抬手要它射向天空。
忽而一陣腕際劇痛,信號彈拿之不穩,從他手上墜下,竄進了人群中去,炸開一朵嘹亮的黃色煙霧。
他握著自己被切斷筋絡的手,被劇痛激出血性,大聲地將自己的命令喝出:「後!」
話音未落,五道流星鏢自他斜前方的人群里一齊竄出,守衛在他周遭的五位屬下幾乎是同時倒地。
年輕將軍怒從中起,憑空凝起無數道無形的刃,尖嘯著向黑衣人襲去。
黑衣人即刻回身飛快躲避,他發現那是幾道無形的攻擊竟然是風刃時,他微微頓了一下,隨即強行逆轉了攻擊軌跡,向著年輕將軍衝過來。
屬下們頃刻回護年輕將軍。
黑衣人自身旁攻擊他的圍獵者手中借一把長劍,抬手一扔。
年輕將軍身前的屬下便被貫穿喉嚨,長劍劍尖帶著血仍自振動,直指年輕將軍的眉心。
不夠成熟卻足夠殘忍的上位者又驚又懼,成百上千的風刃席捲飛射而出。
黑色身影驀地一閃,新死的屬下尚未倒地,黑衣人便已經在他面前。
這人臉上一道細小傷口,正在滲出湛藍血液,近在咫尺的屬下反應極快地向他砍去,被黑衣人抓住手腕,對著臉迅疾一拳打斷鼻骨,緊接著,他順著屬下攻擊的慣性,奪過他手中的武器,對著那位發號施令的年輕將軍劈頭一刀。
一道血跡潑濺在地,年輕將軍雙眼圓瞪地倒在地上,藍血妖邪帶來的死亡從來不容抗拒。
白玉佛像從包裹中掉出來,粉碎在地上的聲音很清脆,但年輕將軍聽不到。只有奪命一擊時,隨之而來的一聲嘟噥似的抱怨,殘留在將死的聽覺中,「你好吵。」
星臨把刀丟在地上,接住接連旋迴的五枚流星鏢。
突然有碎石落在地上。
星臨回頭,看見不遠處的高塔已傾斜倒下,他正處於被筆直陰影所籠罩的區域下。
倒塌速度之快遠超常理,回頭時,便已然壓至他的頭頂。
星臨知道自己只能硬吃這一記,下一刻,倒塌的巨響在耳邊轟然炸開,可他預期中的劇痛卻沒有到來。
騰起的煙塵中,一隻身形大他三倍的木傀儡護在星臨身上,於坍塌廢墟中架出一個小小的安全空間。
坍塌的巨響造出一陣寂靜萬物的耳鳴。
就在這靜止的嗡鳴聲中,廢墟不遠處,忽然有一位圍獵者跪倒在地,他茫然地抱住頭,繽紛的色彩從他體內迸射出來,跳動著為他在這生死一瞬的戰場上營造出一刻的美夢空間。
星臨從廢墟縫隙里,看著那陷入幻境的人,是那位能裂開地面、操縱石質的圍獵者。
他自縫隙中飛出一枚流星鏢,那人應聲倒地,終結了他的美妙夢境。
星臨從木傀儡身下鑽出來,拍著衣服上的灰塵,看向人群中那緩慢前進的巨型傀儡。
天冬和扶木在上面看著他,星臨打了個手勢,示意一切安然無恙。
尋滄舊都這夜火光沖天,亮如白晝,木傀儡在圍獵者人群中逆流而上,夢幻而血腥的色彩迸射著,倒下的圍獵者鋪陳出一條通往城門的道路,這些因力量飛漲而優越感膨脹的人,直至抽搐著死去的那一刻才認清:要論把屠殺做得漂亮,目前還輪不到圍獵者。
第140章 七日
突圍持續了近一整夜,在星臨衝出城門的那一刻,微冷的朝陽灑在日沉閣每一個人的肩頭,也將前路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