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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由遠及近,山上的將士踩著泥坑,從桐柏山上撤了下來。
幾十人穿著蓑衣,隊伍齊整地到了白燼面前,白燼看著面前的人,又瞥了一眼周琮,冷冷地下了命令:「周大人神思不大清明,去扶他一把,讓他淋雨醒醒腦子,諸位與我,去童家高樓避雨。」
「是——」
天地在風雨中怒鳴,驟雨全無停下的跡象。
***
夜幕將至,風雨交加。
暴雨來得突然,淮水碼頭上人流如梭,水位漲的過於迅猛,童家迅速派了人去碼頭,諸多貨物浸不了水,正連夜挨個封箱抬走。
童家高樓之上,童慎備了飯菜,與孟凜和吳常相對坐著,沒人動了筷子。
其實童慎並不耐煩聽周琮的在這裡招呼這兩人,他盯著吳常看了會兒,語氣不善:「孟凜,你身邊就跟著這麼個殘廢?」
孟凜眼眸半沉,看不出喜怒:「不彰人短,童當家可要嘴上積德。」
「積個屁的德,老子什麼德行誰敢管我。但是你這個人……」童慎好像想到了什麼,他眼睛半眯了下,「我瞧他有些眼熟,他叫什麼名字?像是以前見過。」
童慎仿佛被些久遠的記憶突襲了,他更仔細地想了想,卻被門外一聲大喊給打斷。
「大當家的——」門從外面被拍開了,童慎的一個手下慌裡慌張地跑了進來。
童慎立刻心頭火起,「什麼事情慌慌張張的,碼頭上人手還不夠嗎?」
「不是,不是……」那人被童慎的戾氣一掃,慌張得變了結巴:「是……是那個剛,剛來的將軍,他……他帶了人過來,像是來……來砸砸砸場子的。」
童慎瞟了孟凜一眼,冷哼一聲:「他倒是來得快,不等我去找他。」
「那當家的,我們該……該怎麼辦?」
「當然是攔下來!」童慎一臉兇相,「讓剩下的人都去,別讓他們濕了老子的樓。」
他咬牙切齒一般:「敢抓我的兒子,等這裡事完,老子就去好好招呼他!」
那手下應聲出去,童慎回過頭來,他看著一桌子沒動的飯菜,不耐煩道:「孟凜,你是覺得我委屈了你,這菜這麼不合胃口?」
孟凜半晌不出聲,直到外邊的腳步聲全都遠去,童慎的人都被派去攔白燼了,孟凜才緩緩搖了搖頭,「菜是好菜,只是我這個人有些毛病,風雨淒淒,須得拿些淒楚不堪的往事下酒,人人諱莫如深的真相添菜,逼問出來的實話作飲……」
孟凜如往常一般溫雅地笑著,「童慎,我怕你請不起這頓飯。」
孟凜嘴裡的話與那幅笑臉著實不合,童慎仿佛沒聽懂:「你說什麼?」
待童慎下一刻再將話過了腦子,他那多年行走刀尖的身體先是嗅到了絲危險,接著抬手便握住了手邊的刀把。
大刀揚起的一刻吳常動的更快,他面前的菜盤裡放著切肉的短刀,刀口鋒利,吳常單手拿起便對童慎撲了過去。
童慎怒目圓睜,大喝了聲:「孟凜!你什麼意思!」
吳常眉目若磐石,他眼裡只盯著童慎手裡的刀,對面橫刀砍來,他擦著刀刃偏身而過,穩著下盤避免與他纏鬥。
孟凜正撤到窗邊,抬手便將個杯子砸碎在了窗欞之上,陶瓷聲碎,正與驚雷一道乍響,「轟隆」一聲,窗戶伴著風雨大開,頓時竄進個灰袍人,帶著滿身凜冽的寒氣從窗戶進來,風雨呼嘯,幾乎填滿了整間屋子。
那灰袍人兩手各拿了把刀,他對著吳常大喊一聲:「常叔接刀——」
吳常後退一步,他手中的短刀猶如暗箭朝童慎飛去,隨即穩穩地將那灰袍人拋去的長刀接在了手中。
長刀在手,吳常目光驟然一厲,猶如出鞘的利刃。
灰袍人抱拳對著孟凜單膝跪下了,他微微垂眸:「陳羽拜見公子。」
孟凜「嗯」了一聲,他身後是狂風驟雨,一道閃電凜冽地劈開天際,他眼中森然,再不笑了,他的聲音順風而來:「把他抓住。」
陳羽應聲而去,與吳常一左一右將童慎圍住。
童慎啐了一口,「孟凜,老子看走了眼。」
他謹慎地退了兩步,與兩人成三角之勢,童慎不敢妄動,沉目看著兩邊,他腦子裡忽地一驚,對上吳常那猛然鋒利的眼神,「你是……」
童慎終於想起了往事, 「無常刀……你是寧府舊人——吳常。」
「武林里的寧家滿門被滅,一個都沒活著出來,無常刀銷聲匿跡二十多年,如今竟然是個斷手的殘廢。」童慎低低地笑了起來:「無常刀沒了右手,你又能奈我何!」
童慎面色猙獰地看向孟凜,「那孟凜,你又是何人!」
「孟凜……」童慎念了遍名字,忽地呼吸一滯,他眼中閃過詫異,仿佛是恍然大悟,「是……寧家的女兒嫁給了那個姓孟的,你如今的年紀……你是孟明樞的兒子!」
童慎咬牙切齒,面露殺意:「我童慎不做行善積德好事,但也不做通敵叛國這等不齒之事。」
「賊子!」
作話:
其實我還挺喜歡這一章的(撓頭.JPG)
第17章 逼問
大雨滂沱,淋過雨的斗笠滴著大滴的水珠,雨水從刀間滑下,白燼帶來的將士拔著長刀凜凜,仿佛嚴陣以待,直勾勾盯著童家高樓的大門。
童家留在樓里的手下都是走過江湖的身手,當家的下了命令不讓人進來,他們如臨大敵地擋在門邊,也劍拔弩張地提刀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