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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陳玄還真想給他牽紅線?
也罷,孟凜往屋子裡走,屋裡點了燈燭還算明亮,他視線一掃,見到了熟悉掩下的床簾,孟凜不禁嘆了口氣,今日怕是又得去睡陳玄的床了……
慢悠悠地走到桌邊,孟凜從壺中倒了杯水來潤潤嗓,然後才沖那床簾後道:「我已體會你家主人用心良苦,因而還請姑娘自己出來吧。」
那床簾有些縠紋一般動了動,卻再沒發出別的動靜。
「唔……」孟凜見那簾後沒有反應,他一手杵著桌子,換而溫聲道:「我說姑娘,你家主人既讓你來伺候我,如此閉簾不見可不是好法子,你不妨出來與我相見,今日陳玄可是同我說,姑娘生得好生花容月貌。」
屋裡一陣平靜,那床上還是沒有人出來,即便孟凜對女子可多些耐心,他也沒什麼想再說的了,孟凜一口喝完了杯中倒的茶,隨後就移步往床邊走。
孟凜的指節碰上床簾,他剛掀開一條縫,就看見裡面的人穿的是件暗色的衣服,孟凜怔了片刻,何時有姑娘開始這樣的打扮了。
但他的手才剛要挽起帘子,裡頭忽然就伸出一隻手握住他的手腕,那手精準地用著力氣,用孟凜幾乎掙脫不了的力道把他拉進了床簾里。
「陳……陳玄……」孟凜有些驚慌地喊了一聲,那隻手瞬間將他拉上了軟綿的床榻,隨後還沒待他看清,另一隻手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幾乎滾了半個身,然後就被按著朝上平躺在了床上。
這瞬間太快了,孟凜在被刺殺與輕薄間停留了一會兒,但哪個姑娘能有這麼大力氣,陳玄今日都幹了些什……
「白燼……」孟凜一點掙扎的力氣瞬間化為了無形,他睜眼對上白燼的臉,不可置信的情緒帶著驚訝與欣喜,孟凜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若非做夢,怎麼見到白燼?
孟凜不覺眼睛動了動,他忽然覺得眼底好似有些溫熱,自從常叔走了,孟凜再也沒流過眼淚,但一滴清淚不知為何從他的眼角流了下去。
那滴眼淚還沒流到他的發間,立刻被白燼握著他手腕的那隻手接住了,溫熱的觸感碰上皮膚,孟凜這才真實地覺得自己不是在做夢。
還沒等孟凜說什麼,白燼看著他的眼裡好似匯聚了萬千的情緒,他在片刻的對視之後,立刻俯下了頭,用著一種熱烈的姿態,親上了孟凜的嘴。
白燼的親吻灼熱得像是一團火,永遠可以融化掉孟凜心裡蓋上的積雪,短暫的離別仿佛有千萬年那麼久,積聚已久的相思與哀愁在這一吻里忽然地噴涌而出,仿佛要把人的理智吞噬。
白燼壓著孟凜把他按進柔軟的被單里,然後一遍又一遍地吻他,不管攻城掠地地長驅直入,在紊亂的喘息里堵住他的每一寸呼吸。
孟凜被吻得失了神志,他已經許久沒有經受過白燼如此強烈的親吻,越來越濃重的呼吸與逐漸蒼白的頭腦讓他覺得自己深陷在白燼的世界裡。
白燼在這時候喊了一聲:「初寒……」
孟凜在片刻的清醒里呼吸到了空氣,他氤氳的眼裡竟然有些紅了,他盯著近在咫尺的臉,很是輕聲地說:「我很想你。」
「白燼,我很想你。」孟凜又一遍地說著。
白燼的心口忽然覺得猛然一疼,孟凜這反應比他想的還要大,他覺得孟凜在他離開時經歷的悲傷比他想的還要濃重。
是啊,常叔死了,孟凜怎麼可能不傷心難過,何況白燼還不知道吳常是如何死在孟凜的面前。
「我在。」白燼去托著孟凜的頭把他抱進懷裡,他重複道:「我在。」
孟凜拉著白燼胳膊上的衣服,聽見白燼平穩的呼吸落在他的耳側,他這才慢慢在擁抱里尋回了思緒,所以,白燼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白燼知道他來南朝這件事比他想得要快,但哪怕他知道了,南北兩朝所隔千里萬里,白燼是如何在當前的局面下來到南朝,來找到他的院子呢?
「白燼……」孟凜抓著他胸口的衣襟,「你,你怎麼會在南朝……」
「傻瓜。」白燼輕輕把孟凜鬆開,又讓他的頭躺回了床上,他好像是想了會兒,「我想你了,就來找你。」
「可你……」
孟凜想說白燼在北朝還有未了之事,南朝兇險萬分,但他還沒說什麼,白燼又俯身下去親了一下他的額頭,「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白燼的溫柔像是春水,親化了他心頭所有的漣漪,孟凜好像置身花叢,在那片刻能夠忘掉所有的仇怨與傷痛。
孟凜去抓白燼的手指,「白燼,你……你生我氣嗎?」
白燼盯著他的眉目,仿佛要把他所有的心思全讀出來,他儘量和氣地說:「你說哪一點?」
孟凜在這片刻里被噎住了,他躲閃似地眨了眨眼,「常叔之事……」
提到吳常,孟凜忽然覺得心口一疼,他決計不會告訴白燼吳常死於他追出去的那一天,也不會告訴他自己親眼見著吳常被萬箭穿心而死。
孟凜的沉默讓白燼也覺得難受,他伸手去撫了下孟凜的臉,像是謹防他再掉下眼淚似的,「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你不願我為此哀愁,我怎能因此而氣你。」
從前說同悲同喜,但既是情誼已經到了這一步,人大抵是能分擔喜樂,卻不願讓人一起傷懷,況且白燼此前有過一絲的怪罪之心,在見到孟凜那一刻,又如何不會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