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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牽著另一隻手,她聲音輕盈:「阿姐,這,這是,去何處?」
「去見一個人。」那手的另一方也是個女子,秋筠與她穿得相得益彰,像對姐妹似的, 「小玉方才為什麼不留著花園,非要跟我過來?」
那蝴蝶一樣的姑娘正是四王妃,五部奚辱玉氏送來和親的公主辱玉寧,她從前沒學過多少中原的話,如今還說得磕磕巴巴,「我,我不認識,她們。」
旁人都當內宅里勾心鬥角,四王妃和那出身風塵的側妃當是水火不容,但那遠嫁的姑娘認識的人不多,竟然把秋筠當成知心的姐姐。
秋筠看著這個小姑娘——辱玉寧和親的時候尚且不過十五,卻要因為時局遠離故土,嫁給一個對他並無多少真心的紈絝皇子,秋筠都有些心疼這個小姑娘,就像看見了當初自己離開師父和姐姐,一人漂泊在外。
秋筠話說得很慢,儘量讓辱玉寧聽清了,「那一會兒阿姐進去見人,你在外面等我,不要亂跑。」
辱玉寧笑起來會露出兩顆虎牙,很是可愛,她乖巧道:「好!」
秋筠被引進了門,裡頭卻沒有齊曜,只有一個白燼。
「白將軍?」秋筠認得白燼,但她和白燼並沒有太多交情,只是從前和孟凜談及過他,這見面實在讓她意料之外。
白燼與她行了見面禮,「秋筠姑娘。」
秋筠欠了欠身,「白將軍客氣,不知白將軍是有何事?」
白燼極少和女子說話,他拘謹地開門見山:「你家公子如今遠離京城,卻有些話想同你說清,這話……」白燼停頓了片刻,「大抵只有我來說才最為合適。」
「公子?是孟……」秋筠一頓,孟凜離世的消息在京城散得很快,當初秋筠還為此傷心難過了片刻,誰知嶺中那邊的消息傳來,孟凜並無大礙,只是這些日子,秋筠再沒和孟凜有消息往來,但如今怎麼會托白燼來傳消息?
「白將軍但說無妨。」
秋筠……想起她是何人之後,白燼才又從遙遠的記憶里想起些事情,前世的四皇子齊越沒娶草原來的公主,但他身邊好似也是有這樣一個姑娘的,但那姑娘的下場……刺殺齊越失敗,然後給棄屍荒野,死得好不潦草。
白燼斟酌了會言語:「秋筠姑娘的師父,可曾是從前太常寺的琵琶手——池夜雨?」
秋筠眉頭一皺,繼而忌憚地後退了步:「你是……」
「姑娘莫要誤會,今日前來並無欺瞞之意,所言之事,也不過是代為傳達,至於我與孟凜……如今江家的家主江桓,心中也是明了。」白燼還怕秋筠誤會什麼,因而把手垂在兩側,規矩地隔了距離,「當年池大人無辜受害,被前朝太監洪信陷害,此事本是已經塵埃落定,洪信已斬平定朝綱,但姑娘此次入四王府,大概是為了旁的事情。」
「據,據孟凜所說,姑娘從前應當是還有一個姐姐,此事孟凜從前在宮中時查過案卷,當初池大人離世,那位姑娘落得孤身一人,但池夜雨與……與從前的平王妃,也就是當今陛下的先皇后,曾是至交好友,因而平王妃入主後宮,就將那位孤女收入宮中做了侍女,並為她取名為……暮雲。」
「暮雲……」秋筠念了兩遍這個名字,這與齊越口中那名女子的名字一模一樣,原來齊越從前認識的那人,真的是她的姐姐。
接下來的話白燼難以啟齒,當初池夜雨究竟如何死的,暮雲又是為何要去皇后的宮裡,知道了真相的白燼就算不看孟凜後面信中所寫內容,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終。
白燼張了幾次口,「此事關鍵,其實在於先皇后,如今先皇后已逝無從查證,但當初身為閨中密友,池大人巧合知道了先皇后不願示人之事,或,或為此遭受了殺身之禍,至於另一位女子……白燼斗膽猜測,這怕是姑娘要進四王府的原因。」
秋筠多年學會了不動神色,她瞳孔動了動,她好似並未聽白燼說了什麼,而是問道:「我要如何信你?」
白燼苦笑,「姑娘信我與否又有何關係呢?當年的暮雲姑娘進了皇后宮裡,後來卻了無聲息地送了性命,池大人與暮雲姑娘,其實大抵都因為同一個秘聞無疾而終,然而如今姑娘性命悠關,孟凜不願看你仇怨報錯了人而無端送命,才想讓我今日告知。」
「你……」秋筠喉間動了動,「你的意思是,這事在於先皇后,而怪不到齊越的身上。」
「不在齊越……」白燼沉默帶了幾分冷意,「或許在於齊恂。」
當年先皇后知道事情一旦揭發,必然引起軒然大波,她若是已經出手將所有人都除掉了,那麼她應該將此事帶到墳墓里,不讓齊恂就此惶惶不可終日地做他那個太子,何況依照案卷所言,暮雲離世的時候,先皇后應當是已經不在人世了。
皇宮裡一人的離世大概無足輕重,可憑空消失的暮雲,還有如今一個妹妹替她找尋真相。
「那個秘聞是什麼?」秋筠突然在沉默里抬起頭,「白將軍,此事你知道是嗎?」
「是。」白燼不願說謊,這事終究是與白家扯得上關係,「但姑娘寬恕,白燼如今,不便將此事告知。」
秋筠的臉色幾乎未曾變過,她只是輕輕地冷笑了聲,「將軍說完了嗎?」
白燼讓了一步,「姑娘自便。」
秋筠委身朝白燼行了個禮,就並無反應地轉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