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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仿佛沒有感覺到來人,翻身時拖動鎖鏈,才發出了些許聲響。

    孟凜垂眸看見地上放的破碗,裡頭只裝著個快要發霉的饅頭,他緩緩移步過去,朝那碗踢動了下。

    陶瓷的碗清脆響了聲,鎖鏈下的人仿佛驚弓之鳥,整個人不住顫抖,隨即才抬起頭來對上了孟凜的眼睛。

    孟凜冷冷一笑,「值此燈夕佳節,倒是虧待了趙家家主。」

    這人竟是當年趙家的家主趙永佺,他聽到孟凜的聲音,瞳孔驟然一縮,眼裡像是有一道光燃起,趙永佺嘴裡大喊一聲,接著鎖鏈亂晃,他發了瘋一般想要掙脫,伸手對著孟凜狂舞,卻被鎖鏈牢牢鎖在原地。

    一陣掙扎無果,那人眼裡的光慢慢熄滅,他橫眉對著孟凜大聲吼道:「你殺我趙家滿門,老子不會放過你!」

    尾音高揚,竟在地牢里響起回聲來。

    等到聲音響完,孟凜才慢聲道:「趙家主還是這麼火氣旺盛,但看來你今日還算清醒,那就不枉我走這一趟了。」

    趙永佺被孟凜在這地牢里關了六七年了,早就變得瘋瘋癲癲,只偶爾還算神思清明。

    「我只恨,只恨!」趙永佺抹開額前的頭髮,咬牙切齒道:「當年殺了寧家滿門,竟留下了一個你!」  

    孟凜眉間一冷,不消他開口,陳玄手裡一顆石子彈射出去,正正擊中了趙永佺穿鎖的肩窩處,他立刻發出聲吃痛的哼聲,帶起陣鎖鏈的晃動。

    孟凜眼裡的冷意忽地也就化開了,他反而是微微笑了下,「趙家主當初確實不該如此疏忽,趙家揚威北方武林,在朝中也有倚靠,卻沒想到會被我趁虛而入。」

    孟凜「嘖」了一聲,緩緩地溫聲道來:「我可是至今還記得,那夜的紅綢大火交錯,哀嚎漫天。」

    趙永佺立刻像是受了刺激,他捂住頭來痛喊一聲,眼前恍惚晃過一片片紅色,紅紗交織著鮮血,一場大火蔓延開來。

    「你不得好死!」拴在趙永佺身上的鎖鏈一陣狂響,隨著眼前紅色消失,一道道鐵鏈鎖住了他的去路,趙永佺沒來由地停止了掙扎,喃喃地念叨:「我兒子才剛娶親……」

    那天十里紅妝,武林皆知趙家公子娶親,排場大如世道未亂之前。

    誰知賓客散去之後,半夜殘月隱起,有人血洗了趙家滿門。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孟凜頷首看他,「寧家的女兒死了,我也不過是讓你趙家賠上一個兒子。」

    「……」牢里忽地沒了聲響。  

    「罷了,如此佳節良夜還讓趙家主動氣,我也是良心不安。」孟凜攏了攏披上的狐裘,左右踱步了會兒,「上次見你似乎還得溯及前兩年,不過那時正巧遇上趙家主神志失常,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我的相見,那次,你可是同我說了幾句真心話來。」

    「趙家主。」孟凜撫上掛在牢門上的鎖鏈,「你猜我這些日子都去了何處?」

    趙永佺瞳孔動了動,「我,我跟你說了什麼?」

    孟凜答非所問地顧自道:「我去了京城,入仕為官,恰巧地結識了些朝中貴人,譬如……」

    「太子殿下,齊恂。」

    牢房裡鎖鏈一晃,趙永佺立刻掰著鎖鏈問:「我說了什麼?我說了什麼!」

    孟凜卻是依舊往下說著,「太子殿下流年不利,先是手下的金礦付之東流,辛苦經營的淮北落於他人之手,要拉攏的人沒拉攏上,手底下的侍衛親軍竟還是他國的奸細,因為他而備受牽連,還有……還有因為當今陛下遭到刺殺,他守衛不力,又給治了重罪,想必今年這個新年,他還得孤身在皇陵里渡過,等他再能回京,京城裡怕也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你胡說!」趙永佺不可置信,「殿下他聰慧機敏,籌謀果斷,怎麼會身陷險境!你定然是在誆騙於我!騙我說出,說出……」  

    趙永佺喉間一頓,立刻又低低怒鳴了聲:「奸詐小兒!」

    「趙永佺,你不是想知道你說了什麼嗎?」孟凜扣上門上的鎖鏈,嘩啦一陣響,他忽然換了咄咄逼人的語氣,「齊恂有如此下場,還不是你自己說漏了嘴?是你親口說你趙家上下十五口,連帶僕役婢女七十六人,全都是為齊恂盡忠,原是齊恂指使你殺了我寧家滿門,所以是你牽連了齊恂才是!」

    「不是!不是……」趙永佺摸著亂糟糟的頭髮,瞪著眼睛不可置信,「怎麼會是我……怎麼會是我!殿下,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

    孟凜聽著趙永佺的哽咽,又厲聲打斷了他:「不僅如此,你還告訴我,你當年替齊恂收集江湖裡的名冊,調查朝中大臣與江湖人往來的記錄,而我外祖,寧家的家主在江湖中有些勢力,他也在名單之中,而與他來往的人,正是……」

    孟凜話音停頓,接著從那牢房之中,低聲地傳出了一句:「白延章……」

    白延章……孟凜嘴裡的名字本呼之欲出,正正與趙永佺嘴裡重合了一致。

    竟然果真是白延章。

    孟凜此前也不過猜測,這才半真半假地混了些話說給趙永佺聽,白家出事的時候寧家尚且安好,其中的關聯讓人難以想到一塊,但其中卻是有個共通——兩家不結仇怨,竟然都落了不得善終。

    白將軍忠心為國,就連孤身一人的白燼都還為著國家奔走效勞,誰能相信當初白延章會真的通敵叛國,據當初塔爾躂所說——陳玄將當初白燼與他對峙的場景說與了孟凜來聽,是齊恂設了計謀調換了其中的書信,栽贓了白家一個通敵的罪名,又是他連夜平定了當初白延章的逼宮叛亂,其中真假,幾乎全由他自己來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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