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頁
「咳咳咳……」王禁之一口茶差點嗆到,他順了口氣把杯子放下,眉目一橫:「孟凜,你有話直說,不必在這裡找我的晦氣。」
白燼尚且不明狀況,微微蹙眉看了孟凜一眼。
孟凜接過去眼神,立馬給王禁之賠罪了:「師父得罪,跟你說實話,我當初去淮北祁陽,就是衝著您御醫的身份去的,本來想托江叔叔找您行個方便,可您不願居在嶺中,怕您不樂意,才特意搬去了祁陽,還沒有說穿身份,師父……您別介意。」
白燼不解問:「御醫?」
王禁之沉下眉目重重呼了口氣,捏著手裡的茶杯沒有說話。
孟凜看向白燼低著聲音道:「禁之二字取由林示,太醫院的前任院判正是林太醫,你我相識的那位林淨山林太醫,我還能叫得上一句師兄。」
說起林淨山,王禁之眉間才化開了些,「山兒如今,如今可還好?」
「林太醫醫術高明,又得陛下倚重。」孟凜憶起京城,會心地淺笑了下,「當初在京城時還多虧了師兄照顧,我的病他也替我瞧過了。」
王禁之掀起眼帘,「他怎麼說?」
「……」孟凜沉默了半晌。
「也罷,我自己來看。」王禁之抬起手伸了過去,「你這是沉疴痼疾,我與你說的靜心安養你可曾遵照?」
孟凜被白燼剜了一眼,只好苦笑:「師父的話我怎麼敢不遵從。」
王禁之搖了搖頭,他的手搭上了孟凜的手腕,號起脈來王禁之就成了嚴謹認真的一代名醫,孟凜也就不敢再說話,靜靜等著他診脈。
王禁之診了半天,本就有些溝壑的眉頭皺成了山丘,他摸了把鬍子,先是白了孟凜一眼,「你……身子不好還縱慾……」
隨即嘆了口氣,「今後還是要節制一些。」
「……」孟凜與白燼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有些不好,孟凜喉間動了動,他賠笑道:「師父,師父說的是……」
王禁之「嗯」了一聲,又疑惑地抬起眼來:「怎麼?你如今婚配了?把姑娘帶給我來瞧瞧。」
可他見了孟凜那有些難看的臉色,不禁猜測:「莫非你是出去……」
「咳咳咳……」這番輪到孟凜來咳了個不停,「師父,您怎麼這麼想我……」
白燼在旁挪動杯子發出了點動靜,他恢復神色,解圍似的道:「王大夫說的是,明日就囑咐廚房替他好生調理。」
王禁之一臉「還是白燼懂事」的表情繼續把起了脈來。
把脈良久,王禁之有些口乾舌燥,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然後才滿是憂愁道:「我不是告訴過你,凡事心寬,哀怨鬱積於胸則氣滯,氣血不通,你又一直虛虧不滿,最忌傷神動氣,平日添衣適食,不可再生他病,只能溫養,急躁不來,我並非逼問於你,但你自己想想,你都遵照了幾條?」
傷神動氣哀怨受傷,孟凜生生違了好幾條,他沒臉回答,只好低了頭去不再說話。
王禁之把手收回去,「從前的方子暫且先不用了,我替你開個新方。」
他往桌上看了眼,白燼立即就起身去尋紙筆了,王禁之無語地說了孟凜一嘴:「凡事都讓白燼替你做了,從前祁陽你就虧欠他良多,你怎麼也不知道心虛。」
「我知道的。」孟凜抬頭狡辯了句,他悻悻地把手撐在桌上,「只要他想要,我什麼都賠給他。」
「……」王禁之嘗茶嘗出了味兒,又喝了一口,「我記得你們不是去京城了嗎?白燼,白燼他……他師……他不是做了將軍?我聽說你考了狀元,怎麼如今都在嶺中?」延刪艇
白燼正拿了紙筆過來,「煩請大夫開藥。」眼陝庭
王禁之話問一半,沒等到孟凜作答,卻接了紙筆,也就寫起了藥方。
老御醫開起藥來行雲流水,行行藥材寫了滿滿一頁,他還沒抬眼,「依舊是一日早晚二服,莫要間斷。」
王禁之寫完了方子,拿起紙頁撣了撣,他本欲將藥方遞出去,卻手間一頓,又把方子收了回來。
「給你治了這麼多年病,沒治好你是我醫術不端,身為醫者我心裡有愧,聽你叫我一句師父,我也該說幾句良言,但是孟凜……」王禁之支起頭,「我聽不得你跟我打馬虎眼。」
王禁之把那藥方摺疊起來,收進了自己懷裡,他神色嚴肅,「我沒你師兄好說話,你今日請我過來,不單單是為了這一張藥方,除了我從前御醫的身份,你肯定還知道些什麼,不然也不會帶我走後門進來。」
王禁之當初在朝廷里呆了這麼些年,他不是傻子,凡事看得出端倪。
孟凜盯著王禁之的動作看了會兒,露了個和緩的笑意,「師父刻意躲著朝廷,徒兒不是瞎子,如今嶺中來了巡撫,自然不當暴露師父的所在。」
王禁之攥緊了手放下,他沉聲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孟凜面色從容,「師父當初離開朝廷,隱姓埋名,連林師兄也不知您的所在,本來厭倦朝廷辭官故里當是平常,徒兒不明其中因果,不應該妄加揣測,卻是在白燼入朝之後,又見師父不見了蹤跡,其躲避之意,當算明顯了。」
「孟凜。」王禁之沉思了片刻,眼神帶了點陰鬱,「你不怕我不把藥單給你?」
孟凜起身去給王禁之杯里添了點茶,他答非所問道:「師父可曾聽過……白延章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