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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三言兩語,就給孟凜宣告了結局,表面上的唉聲嘆氣,心裡其實都歡喜極了,但孟陽轉身尋著什麼的時候忽然臉色一變。
「孟凜不能死在北朝軍營……」孟陽咬著牙轉過身來,他臉都黑了,又重新沖朱啟明說了句:「孟凜不能死在北朝軍營。」
「聖旨……孟凜他帶走了聖旨!」
孟陽想起方才孟凜走之前回了趟馬車,他出來時換了衣服孟陽就不曾在意,但他準是那時候把聖旨給摸走了。
「……」兩人心裡罵著他的狡猾,卻還真不能任由孟凜呆在北朝的軍營里。
這天夜裡,不似昨夜戰火紛飛,這一日平靜得都要不似尋常,低垂的星月灑下柔光籠罩了軍營,仿佛連殺氣都蓋過了些許。
白天的時候白燼摟著孟凜淺淺地睡了不久就起來了,一夜苦戰,軍營里添了許些傷患,白燼作為將軍,還要親力親為地去問候他們。
等白燼再回到重兵把守的營帳,就發現孟凜也已經起身了,他坐在桌旁鋪開紙筆,給白燼寫了許多藥方,說是軍中備著有備無患,只是他如今身份特殊,不能去給北朝的將士瞧病,只能以此來給白燼做些什麼。
夜裡四處平靜下來,吹了燈,白燼又和孟凜躺在狹窄的床上,他們肩膀貼著肩膀,細細的呼吸都交纏在一起。
「依著白日的商量,只能明日在陣前把你送回去了。」白燼握著孟凜的手心,不忍心道:「但是為妨他們起疑,明日只能讓你再吃些苦頭。」
「白小公子心疼了?」孟凜偏了下身,蹭著了白燼的胳膊,「但若是此戰告捷,這大概就是你我最後一次分別了。」
白燼忍不住去親了下孟凜的脖頸,「南北兩朝的事情了結,我再不與你分離。」
孟凜靠著白燼感受了會兒這親昵的動作,又翻了個身,「白燼,這些日子你我相聚機會太少,趁著此次相逢,也該交換一下手上的消息了。」
他等著白燼的默許,「先說南朝……」孟凜回憶著他這些日子一步步下過的棋,「這些日子南朝的大事,我唯一未曾料到的,就是朱啟元死於水患,朱啟明成了太子,這事有沒有人為插手我至今也並不清楚,但,但也不影響。」
「那次你離開之後,我就借著朱啟明的手伸到了朱殷面前,又籠絡了朝中寒門官員,如今孟明樞病重,朱殷耽於修行,朱啟明離京,大權我與朝中內閣首輔周旋傾斜到了內閣里,我手上有他的把柄他不敢輕舉妄動,他還指望著我手上的人來圓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願景,因而我之前傳信給你,想讓你在前線就殺了朱啟明,他若死了,南朝的整盤棋就要亂,到時候事情了結會容易得多。」
「但其中有一個變數。」孟凜貼著白燼的耳朵,「南朝還有個人像是跟我有著深仇大恨,前些日子差點著了他的道了,但我猜想他如今就在這歸州城裡,等著我從長樂過來闖進他的陷阱。」
白燼聽孟凜這麼說,就直接朝他身上摸了摸,像是探他身上有沒有傷,「你知道他是誰嗎?」
孟凜被摸得有些癢,笑著把白燼的手攔下了,「大概猜到一些,也還有些想與你求證的地方,這人竟然知道我從前曾在北朝為官。」
白燼的手一頓,「你是說,他可能和北朝的人有些聯繫?」
「前些日子……」白燼斂眉道:「我軍渡江時曾遭消息泄露,是有人與南朝往來出賣了消息,莫不是這人暗通北朝,這才知曉了你的身份。」
「或許……」孟凜思忖著道:「暗通北朝需要時日,況且如今北朝人都以為我已經死了,哪裡有幾個人知道……」
「齊恂知道你還活著,而且他……」白燼抿了抿嘴,「還知道了我的身份。」
孟凜一怔,「你是說……」但他又想通了道:「其實這樣反而說得通,那人與齊恂往來,或許直接……」
白燼與孟凜幾乎同聲:「讓朱啟明聯繫到了齊恂。」
孟凜調動思緒說著:「這次南朝出兵是朱啟明的主意,是他向朱殷提議此時出兵,只是我將計就計,讓他成為主帥出兵南朝,因而他才對我怨恨頗深。」
「北朝亦然。」白燼沉下了眉目,「是齊恂向陛下進言,要南下練兵,以此應對南朝動作,讓我出兵當算自然,但他或許是想引我離京,他還……讓人外通南朝,將那日渡江計劃告知了出去,他是想借南朝的手除掉我。」
「齊恂引你離京……」孟凜忽然被白燼按到了胸口一個位置,他嘴裡的話忽然一頓,然後才自然地說了下去,「所以你把樓遠留在了京城,是怕京城裡出了什麼變故……」
白燼感受到孟凜方才的反應了,他沉聲道:「你這裡受過傷?」
「不,不是什麼重傷。」孟凜乾脆把白燼按住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我也算是大夫,多少還是有些輕重的。」
「你才沒有輕重。」白燼把孟凜的手抖了下,又說回正事,「我只是擔心前線若是出了岔子,齊恂會在京城裡破釜沉舟地大幹一場,畢竟京城裡的兵力被我帶走了大半,至於樓遠……我不敢和你提起,此前陳羽因為我而受了重傷,齊恂竟然跟著我讓樓遠護他妻兒的動作,抓了他的妻兒,齊恂以此作為要挾,他又猜出了我的身份,我只好將他的身份也一道攤開,或許齊恂也怕我真的同他玉石俱焚,因而將陳羽的兒子還了回來,如今我已經將他送往了嶺中,但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