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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白燼從駐守城外的將士里找來個信得過的,吩咐那將士駕著馬車送陳羽往嶺中的方向去,只需送到淮南驛道有江家的人守著的地方即可,那將士跟著他去過嶺中,對江家算是熟悉,他收下白燼給的江家令牌,換了馬車帶陳羽離開了。
做完這安排,白燼拜別林淨山,又讓將士趕著馬車帶他回城。
這日月出很早,明亮的圓盤掛在空中,千里清輝灑在了淮北的土地,白燼幾乎掀著帘子看了一路的月光。
但他遠望城門口,在那城樓上看到了一個看向遠方的人影——那似乎是齊恂。
白燼的馬車入了城停下,那看門的小將此刻又有些支吾了:「白將軍,太子殿下城樓有請。」
方才白燼離開不久,太子殿下就親自來了城門口,他倒是聽說白將軍出城並未說什麼,只是吩咐下去,讓他回來時孤身去城樓上找他。
白燼從馬車上下來,他看這場面像是鴻門宴似的,他淡淡應了一句,就一個人往城樓上去了。
沿著台階一路往上,那城樓上點了火把,但竟然連守衛的將士都撤下來了,只站了齊恂一人,他負手站在城牆下,從那地方遠望淮北城外,月光下幾乎是一馬平川外連著高山萬頃。
白燼的病勢還未好,上去前他試了內力,若是遇到什麼別的場面,他未必有硬碰硬的底氣,白燼朝著齊恂的背影行了禮,「參見太子殿下。」
「白將軍不必客氣。」齊恂轉過身,他臉上似笑非笑,眼底印著火光,讓人看不明了他的情緒,語氣倒很平靜:「今夜月色不錯,想邀白將軍一道過來賞月,不知將軍可願意給我這個顏面?」
白燼迎著圓月往城牆邊走,他生硬道:「下官遵旨。」
一道並排站著,齊恂並沒有提白燼出城的事情,也並未提有人刺殺,而是摸過淮北有些滄桑的城牆:「白將軍出身淮北,不知對京城從前的事情可還知曉,秦老將軍可會提及?」
「淮北遠離京城,大多事情難及,師父從前對朝中事……」白燼略微停頓了下,秦裴對朝廷嗤之以鼻,他沒從他嘴裡聽過幾句好話,「殿下有何事想說,不妨明言。」
齊恂偏首一眼,笑道:「將軍雖然性情寡言,卻倒是豪爽,這與秦老將軍倒是有些共同之處,不然單看性格,白將軍倒不像是老將軍一手養出來的。」
白燼看著遠處山川,「師父養育之恩沒齒難忘,太子殿下說笑了。」
齊恂覺得白燼這性子無趣,他的手停在城牆上一塊突出的石子上,「白將軍,不知你可曾聽說過,從前在京城裡,朝中還有一位將軍,與你師父勢如水火,一向不合?」
白燼的指節在衣袖裡攥了下,他依舊望著遠處搖了搖頭,「勢如水火……師父從不與我說起這些。」
「既然如此。」齊恂好心似的,「本宮說與你聽。」
「從前京城中有三大將軍,當年南方戰亂,秦老將軍南下平叛,如今的樓大將軍護衛皇城,但同時,還有北方五部奚來犯,那時候北方禦敵的,是一位從前的將軍……」齊恂注意了下白燼的神情,「名為白延章。」
白燼的牙關不明顯的咬了一下,卻又習慣性面不改色地只眨了下眼,他什麼也沒說。
齊恂露出一副很是可惜的樣子,「但是可惜了,這位白將軍後來……勾結叛亂,已經給治了罪名,如今多年過去,早已經是物是人非。」煙刪挺
齊恂沒等到白燼的反應,「白將軍沒什麼想說的嗎?」
白燼這才對視了眼齊恂的眼睛,他面無表情,臉上就仿佛是天生的冷淡,「太子殿下想聽什麼?恕白燼愚鈍,不通弦外之音,若是賞月尚可,聊些古今政史,怕掃了殿下的興。」
齊恂的笑眼裡依舊深不可測似的,他也不惱,「白將軍入朝廷的這幾年,所行皆有人看在眼裡,知道你一心為國,自然,本宮也如此覺得,但出身之事,終身都是變不了的。」
齊恂挑了下眼:「白燼,你心裡難道不覺得不忿嗎?」
白燼眉心一皺,齊恂這話裡有話,他……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嗎?知道他出身白家,而並非是秦裴一手養大,但他既然知道,如今這又是在唱哪一出?
但不管齊恂說了什麼,白燼習慣了提起白延章而無動於衷,他反而勾起了嘴角,「我為何要覺得不忿?」
齊恂眯了下眼,他又把手背了回去,「白將軍暫且先別著急否認,我今日請你過來,不過是有個好交易要說與你聽,你可好生思慮。」
「白家如今還遭受罵名,若是要將這通敵的名聲掃除,其中千難萬險,任誰都要覺得難辦,但是本宮不一樣。」齊恂居高臨下地站在城牆上,仿佛連月光倒影的影子都挺拔了幾分,「本宮可以替白家正名。」
「以此來換,白燼,我只要替我做事。」
第114章 籌碼
替白家正名,這話實在太有誘惑,除非白燼不知道當年的真相,也未曾歷經前世的那些朝廷波折。
他不懂齊恂為何可以面不改色地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定然是覺得當年白家出事時白燼年紀尚小,絕不可能知道當初白家因何而遭致迫害,因而才會如今厚著臉皮來拉攏自己,但拉攏之後呢?
過河拆橋的事情,齊恂又何嘗沒有做過。
「殿下說笑。」白燼的聲音里仿佛染進了這月光的寒意,「當年白家的事情,我的確有所耳聞,但是殿下糊塗了?白燼雖然冠以白姓,卻和殿下口中的白家好似並無關係,名姓皆是出身所伴,我亦沒有法子因為從前的一樁舊案而改換這個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