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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紅的鮮血立刻噴涌而出,孟隱連骨頭都感覺到了疼痛,若非匕首太短,白燼那一刀能生生斬斷他一條胳膊。
長劍墜地的聲音敲響,孟凜在撲空的那一刻幾乎怔住,他仰頭就見白燼擁住了他的肩頭。
孟隱抱著胳膊嚎叫了聲,他狠狠地望著白燼,卻被白燼又是一腳踢了出去,白燼那一腳踢得夠狠,直接將他踹到了後牆,孟隱還未憤恨地說什麼,就已經暈了過去。
白燼無暇管他,只去看自己懷裡的孟凜,「孟凜……」
孟凜的喉間還在不停流著血,他傾身的時候幾乎要摔倒,卻被白燼給接住了,白燼的左肩才受了傷,那血色扎得孟凜眼睛和心口都疼得厲害,他直接彎下膝蓋往下跪去,將重心撐地,讓白燼不再用左肩支撐他整個身體。
孟凜感覺自己眼裡都模糊了,他也不知道是身體疼還是心裡疼,眼淚好像止不住地在流,他艱難地抬起手,好似是觸了下白燼的左肩,又輕輕地勾了下白燼的衣服。
白燼跟著孟凜這輕微的動作俯身下去,他看孟凜好像給他扯出一個微笑,他難受地往他嘴角親了上去。
白燼的嘴唇才碰上去,孟凜就好像熱烈地去迎接他,他喉中好似發出了幾聲哽咽,他在無聲地向白燼索取。
但白燼嘗到了孟凜嘴裡的血腥味,他好像是燃著身體裡的骨血,用著最後的氣力去親吻白燼,其中仿佛還有甘願赴死的決心與絕處逢生的欣喜。
白燼吻了不久就將頭抬起來了,孟凜傷得太重,他不敢再多加拖延,他貼著孟凜的耳朵輕聲說:「我帶你回去。」
孟凜閉上眼睛點了點頭,但他依舊死死抓著白燼的衣服,用著他僅存的那點力氣攥著他的衣角不願鬆開,白燼看了看孟凜滿身的血跡,他直接將自己的外袍脫下來了,然後蓋在了孟凜身上,然後孟凜才垂下了手。
白燼用劍將孟凜腳上的鎖鏈斬斷,然後一整個將他抱起,走出了房門。
外面的將士已經基本上將人收拾了乾淨,白燼抱著孟凜直接走過,他冷冷地吩咐了聲:」屋裡還有一個,直接把人綁了帶回去。」
白燼不敢再多停留,孟凜的傷勢不能再有所拖延,他將孟凜扶上馬,自己再要上去的時候,孟凜竟又對他搖了搖頭,白燼以為孟凜是沒力氣再說話,他仔細辨認了孟凜的嘴型,他好似是說了「後面」兩個字。
白燼會心地把孟凜往馬後扶了扶,然後自己上馬坐在前面,他輕聲地對孟凜說:「抱住我。」
孟凜用左手貼著白燼的腰側,又點了頭。
「駕——」白燼牽著馬繩,飛快要往府衙去了。
風呼呼地吹過孟凜的臉側,他睜開眼睛再看著白燼的脖頸,他直接將脖子搭在了他的肩上,仿佛還在嗅著白燼的味道。
但他脖間的冷意越來越明顯了,孟凜感覺自己的力氣在慢慢流逝,連耳邊的風聲都要遠去了。
孟凜用嘴無聲地說著什麼,只有他自己心裡聽到,他在喊著白燼名字,他在一遍又一遍地說著他心悅他。
可他的整個人在倏然之間一僵,即便他早已預備好了即將到來的疼痛,卻還是比他想的要疼得多。
呼呼的風聲里,連白燼都在焦急地喊著他的名字,「孟凜!」
「孟凜——」
一隻羽箭從遠處射來,竟直接穿透了孟凜的身子,沒入了白燼的後背。
作話:
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記得前世的時候孟凜在獵場中過箭
第138章 同歸
孟凜被疼痛與席捲而來的記憶給包裹了——他騎著馬在獵場飛奔,忽然就有一根長箭擦過焦灼的空氣,「倏」地一聲追著他的後背,沉沉地從後沒入了他的胸膛。
孟凜疼得整個人都在顫抖,他感覺喉間的涼意愈發明顯,沉重的四肢好像灌了鉛,他整個人都伏在白燼的後背上,只用一隻手死死地抓住了白燼的衣角。
但他聽著白燼在前面對他無盡的呼喊聲,孟凜沒辦法回應,他心中只緩緩升起了被命運輪迴死命敲打的無力感,他忽然覺得繞了來回,他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命運輪轉、殊途同歸,原來他依舊要經受這一箭,或者依舊要離白燼而去嗎?晏衫挺
孟凜的眼皮漸漸沉了,他開始看不清白燼的後背,然後沉沉閉上了眼。
隨後他覺得整個世界好像忽然被冰天雪地給覆蓋了,他連呼吸到嘴裡的都是冰碴的味道,壓抑的味道刺激著孟凜的感官,孟凜好像在奄奄一息的時候睜了下眼。
這是……孟凜倒吸了一口涼氣,眼前迷濛的火把虛影與一個離去的後背在他眼前混成一團,胸口壓抑的疼痛與鋪天蓋地的寒冷全然占據了他的思緒。
他是在做夢嗎?他這是身處……刑部大牢?
周遭黯淡成亘古的黑暗,唯有耳畔接踵而至的風雪聲提醒著他生命在一點點逝去,一點點將他沉沒在無盡的黑暗裡。
「我怎麼會在刑部大牢?」孟凜自問,他又絕望地嘲諷了自己:「我為何會不在刑部大牢,一場大夢做得真假部分了。」
的確是真假不分了……
所有的重來與希望,此刻都在孟凜心裡湮滅,仿佛這冬日紛揚的大雪,還能一道將他的心也給凍上。
孟凜不知道在黑暗與痛苦裡忍受了多久,他分明記得自己經受過這樣等待死亡的無力,可此刻竟依舊如此令人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