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頁
然後江桓才嘆了口氣想到:孟凜……是個斷袖。
喜歡男人這回事在嶺中這個土匪窩並不少見,江湖裡的腌臢人還會幹些糟蹋人的事兒,可今天看孟凜那個虛弱的模樣,多半就是在下面了。
江桓哼了一聲:他可真會給江家丟臉。
然後他才想起大多數父母遇到閨女出嫁,都是會捨不得的,他知道將自己拔到父母的位置多少有些誇張,但江桓他爹走了,他和孟凜幾乎都沒什麼親人,他倆的關係其實也能添油加醋地往相依為命上靠,而從今往後,孟凜這個沒良心的,怕是要更不把自己當回事了。
江桓懊惱地發現自己竟然還有些捨不得……
「混蛋。」江桓走在路上罵出了聲。
也不知道他這罵罵咧咧的舉動被人看出來了沒有,江桓聽到背後有人溫聲地喊了他一句:「江家主。」
是哪個倒霉蛋觸他的眉頭,江桓不悅地往回一看,卻是驚訝地發現,「應如晦?」
江桓咳了一聲,又改了口,「應大人。」
應如晦昨日差不多是直接來拜見,一路舟車勞頓多少帶了點疲憊,今日經過休息,他仿佛還好生捯飭了一番,像個風度翩翩的俏郎君了,大冬天的還不忘在腰上帶了把摺扇。
江桓賭氣地想:同樣都是讀書人,這應如晦還真是比孟凜人模人樣的。
應如晦笑得如同春風拂面,「昨日與白將軍定了今日去江家拜見,還正要去尋他,怎麼碰巧在此遇到了江家主?」
說到白將軍江桓就生氣,打不過人家就算了,還得賠上一個大哥,江桓直接翻了個白眼,「你不用去找他了,我見過了,他在,他在和孟凜敘舊。」
「哦?」應如晦略微吃驚,「他們見到了?」
江桓皺了眉頭,「他們兩個……從前很熟嗎?」
應如晦展顏笑了,他聽了江桓的話調轉方向,和他一道往江家的方向走,「聽白將軍說來,他們從前在淮北的時候就是鄰里,後來又一道入京同朝為官,在京城的時候,孟大人也是住在白將軍的府上,如此朝夕相處,恐怕不會並不熟識。」
「這樣啊……」江桓應了一句。
應如晦注意了江桓表情,又道:「此事,孟大人並未同你說清嗎?」
「他跟我說個屁!」江桓覺得自己有些失言,「唔,他沒說……」
應如晦主動地去拍了下江桓的肩,江桓有些敏銳地後退的反應,可是看了看應如晦的手,又隨他拍了。
應如晦眼角帶了點笑,「想來離開北朝,孟大人心裡也多少有些不情願,或是心中鬱悶,所以才不想惹你一道煩悶,對此緘口不言,他與白將軍交情匪淺,久久不見,心裡定然有諸多誤會,今朝敘舊是人之常情,把話說開了才好,也該給他們留些獨處的時間。」
江桓眨了眨眼,應如晦說話和以前一樣還是文縐縐的,但總歸說得讓人舒心,他也懶得跟孟凜計較那麼多,他望了江家的方向,「你是巡撫,也就沒那個白燼什麼事了,嶺中的事就我們去合計,你……吃飯了嗎?」
應如晦拱手來道:「昨日勞煩款待,今日正好想邀江家主赴宴一敘。」
「你說話也沒必要這麼客氣。」江桓不大習慣這文縐縐的一套,卻又不在意道:「請我吃飯就算了,你隨我回江家去用飯吧。」
應如晦溫潤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
***
白燼來嶺中是陛下允過的,來嶺中太過危險,應如晦是朝中棟樑,嶺中重要,卻也捨不得看他去嶺中送命,因而讓白燼也去隨行保護,但實際上應如晦也會武功,白燼的私心還是來找孟凜。
孟凜找到了,白燼心裡鬆了口氣,可他……還是覺得後怕。
他是真的在那麼一瞬間覺得,他又失去孟凜了。
從前踽踽獨行的歲月里,他被時間磋磨得接受了孟凜離去的事實,人死不能復生的道理哪怕是林歸也同他說過無數次,他親眼見了孟凜的屍體,親身經歷了別人來找他尋仇,他在難眠時聽到午夜敲響的梆子,他最終還是告訴自己,孟凜已經死了。
失而復得像是做夢,為此他小心翼翼,他可以閉目塞聽,不管孟凜做了什麼,只要不過於離經叛道,自己總歸能及時拉他一把,他把竭盡所能的心機大半都用到了孟凜身上,他甚至恨不得把他圈在自己身邊,可白小將軍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直到孟凜又一次消失了。
害怕能把人拖入絕望的境地,他尋著蛛絲馬跡來證明孟凜沒死的真相,他還得理智地不讓手上的事情耽誤下來,直到他終於可以來找孟凜的這一天。
見到孟凜的時候他真的太生氣了,他不僅躲著自己,還敢沒心沒肺地跟自己說出「別來無恙」的話來,他只想不要理智地把他拴在自己身邊,可他面對重生的孟凜,又不自覺地想起那從前讓他心裡有愧的事實——孟凜的死,大概他也是有責任的。
混雜的感情在孟凜向他服軟的時候,才又都釋然了。
孟凜身體不好,休息了幾天才養好了些,可他似乎是特意配合著白燼的情緒,知道他擔心自己離開,這幾天幾乎沒離開過他的視線。
孟凜一面怕白燼患得患失,一面又耍起了賴,「小公子,我想喝水。」
「小公子,我腿疼,你快給我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