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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邊看場子的人目光立刻被他吸引了過去,樓遠給人瞪得殺氣騰騰,他摸著懷裡的匕首不曾出鞘,心裡卻是尋思著有些丟人。
好在樓遠會尋找時機,這片刻的缺口立刻就錯開人往後院去了。
一個凶神惡煞的大漢拍著陳玄並不算壯碩的身板,「找茬麼不是?」
陳玄沉目忍了會兒,抬眼就換了笑臉,「誤會,誤會,真是人有三急。」
他借著賠笑的時候往那大漢身側近了半步,卻是壓低聲音對他耳語道:「青山隱隱,秋草……」
那大漢的手頓時停在陳玄的肩上,他眼珠子轉悠,對上了其中的暗號:「……秋草未凋。」
「你……」凶神惡煞的漢子摩挲著手把眼睛裡的煞氣收斂了些,「你跟我來。」
陳玄朝著他指的方向跟著上樓,不經意拍了拍那人摸過的肩處。
樓上全是供人玩樂的雅間,時不時從中傳出各樣嘈雜,直到最頂層,這人聲才漸漸遠去,前頭的大漢時不時回望陳玄一眼,在間房門外轉過了身來,他懷疑地發問:「你怎麼會知道暗號?你來找誰?」
陳玄手裡握著根暗器蓄勢待發,他面色冷靜,「奉了我家公子的命令,來找……封阜。」
「封先生?」那大漢上下打量了他,他伸手往後一摸,竟是拿出了塊帶著黑白花紋的面具,戴在臉上他聲音一粗,「進去吧。」
陳玄手間一緊,這是……南朝的人!
他家公子沒跟他說過此行是與南朝相與,陳玄懷中還躺著公子給他的親筆信,可上一個給孟凜送信的南朝探子,如今還關在嶺中的地牢里。
但陳玄信他公子當真不讓他去送死,坦然得跨進了門去。
這房裡構造離奇,往外的一排全是窗子,是個……逃跑的好線路,屋裡掛了許多黑布,層層重疊隱著,連裡頭的人都只能看出朦朧的虛影。
陳玄方才進來,幾個人隔著黑布站在後面,只透出臉上面具的白色花紋。
房間最裡邊傳來聲音:「你是怎麼找到這裡,又是怎麼知道的暗號?」
……陳玄也不知道他家公子如何做到的無所不知,他每步都踩得謹慎,「只許你們尋上公子,我們就尋不到你們的蹤跡?」
裡頭沉默了半晌,又道:「今日封先生不在,不知你是什麼來意?」
「你們四公子……」陳玄心裡對這稱呼暗道一聲晦氣,咳聲道:「喊我來送封信給封阜先生。」
「四公子?」那裡面安靜得仿佛沒了人,再說話裡頭就少了鋒芒:「四公子的事我等做不了主,若是方便,閣下可將信留下來,我等代為轉交。」
這意外的恭敬之意讓陳玄微眯了下眼,他從懷中掏出信,猶豫了兩下,陳玄兩指發力,鬆手間那信如同暗器,呼地飛進了一片黑幕里。
掀起的輕風黑布緩緩擺動,陳玄有了底氣,揚聲道:「公子主動便是誠意,還望今日之內交於先生之手,莫要遲了。」
「那是自然。」裡面將信接於手中,「四公子可還有別的吩咐?」
陳玄不欲多留,「並無其他。」
「那好……」屋裡才剛要說及送客,房門頓時給一把推開了,那兇惡的大漢忙將面具貼著臉,嘴裡慌道:「後院,後院有人闖進去了!」
陳玄心想那許是樓遠,他不想被旁的事情牽扯進去,面面相覷時陳玄兩步退到窗邊,窗子被他一把推開,忽而湧進的風吹得屋裡的幕布晃悠不停,像是涌著一屋子的黑煙。
「我就先告辭。」陳玄從窗口一躍而出。
「這……」那大漢有些瞠目,「追不追?」
「不用追了。」屋裡的人轉而問:「後院闖進去的人,可是去劫了那個老太婆?」
「是。」大漢抵著門關了,「已經有人去追了,按封先生的話……不必全力追捕。」
「很好。」最裡面的人戴著黑白面具走出層層黑布,他拿著手裡的信,「四公子不與我們相與,正是需要如此險境逼一逼,這信來得比我們動作還快,正好是可以去告知封先生了。」
「官府怕是沒多久要查過來。」那人側首問:「這金樂坊的線索都收拾乾淨了嗎?」
身後有人揖手道:「收拾乾淨了。」
「那我們的人也就撤出去吧。」
面具人走到窗邊,迎著驟風關上了窗子。
而在金樂坊後的巷中,樓遠背著個病懨懨的老婦人狂奔,被身後的一眾打手狂追不舍。
「老夫人老夫人……」樓遠迎著風往背後問:「你可,你可認識常青?」
那老婦人被關在柴房兩天,氣若遊絲地嘴唇張合:「我……我兒……」
樓遠回頭間用力往背後顛了下,穩穩托住了人,他一腳踢倒旁邊擺置的竹竿,拐彎處腳下生風地往小巷子裡竄。
那伙打手被竹竿砸了當頭,手忙腳亂地提手上擋,迷了視線的時候腿上猝然吃痛,「咚」地一聲跪地砸響,連帶起滿嘴的哀嚎,捂住腿時摸著一手淋漓的鮮血,竟是刺進了鋒利的暗器。
檐角上偷看的人搖了搖頭,看樓遠從巷子深處藏遠了,才消失了人影。
午後不久,刑部大牢里的口供翻了天來。
白燼斯條慢理地和方扶風吃了頓飯,等到手下來報,方扶風才朝白燼冷笑了聲,「這番倒是如了白小將軍的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