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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下面的人抱拳道:「恭迎應大人,但白將軍有令,軍營中不可急馳,還望大人見諒。」
聽著身邊江桓的嗤聲,應如晦倒是有禮地下了馬,「將軍治軍嚴謹,我等理應如此。」
然後江桓才跟著一道下了馬車,他們身後跟著的幾個人也一道從馬上下來了,這時方才的斥候過來,他對著應如晦行了軍禮,「諸位大人,白將軍有請。」
「大人……」江桓嘴裡念叨了兩句,覺得這稱呼還有些新鮮了,然後就跟著應如晦往營帳里去了。
後面那幾人是應如晦與江桓的侍從,這次來找白燼的還是江桓和應如晦,所以只有他們二人單獨進了營帳。
江桓還是老毛病,喜歡對著白燼挑三揀四的,他一進營帳就抱怨了句,「你們這營帳也太熱了,你一個做將軍的,怎麼也住得這麼寒磣。」
應如晦咳了一聲,他拉了江桓一下,然後當著白燼笑道:「家夫見笑。」
江桓手一僵,木訥地被應如晦拉過去坐好,嘴裡忽然被堵得嚴實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這兩個人的關係孟凜跟白燼說過,因而白燼也沒什麼別的反應,「山野粗陋,的確是怠慢了。」
江桓這個人刀子嘴豆腐心,其實並沒有什麼惡意,應如晦對他相看一眼,然後就開門見山地對白燼道:「我朝大軍來了多日,卻恪盡職守地守在嶺中之外,這事江家主心中其實很是感懷,我朝未經允准寸步不入,今日江家主親自前來,也是為了此事來的。」
白燼點了下頭,「那日得到應大人寄來書信,就已知江家主深明大義。」
江桓被白燼那句「深明大義」誇得起了雞皮疙瘩,「你就當,就當是孟凜的意思,再說,你們大軍駐紮在此,難道要等到南朝把嶺中都占了,再乾等著他們來打你們嗎?」
應如晦聽著江桓這話有些寵溺似的搖了搖頭,他換言道:「這幾日聽聞南朝大軍已經啟程北上,屆時他們若是出手伏擊嶺中,憑靠著我與江家主怕是難以抵抗,再者白將軍若是等候在外,讓南朝占據了先機,也是麻煩事了。」
江桓聽應如晦的體面話聽得皺起眉頭,他忍不住補了一句,「剛才進你們軍營的時候,稍微看了那麼一眼,白燼,你來的時候也沒帶多少糧草,本就打算要進嶺中的,現在還說什麼客氣話。」
白燼這一行糧草其實並不充足,此事不好開口,但的確是有想讓江家相助一些的意思,白燼沉默了會兒道:「江家若是肯出手相助……朝廷必然……」
應如晦看出白燼的尷尬了,他打了圓場道:「糧草不足,該怪朝廷考慮不周,不知此事是誰出的主意?」
「太子殿下認為此行或有一戰之機,囤兵南線,若是南朝有所動作也好立刻反擊,但是……」白燼微微沉眼,似乎嘆氣,「幾萬大軍所用糧草絕非少數,如此等候,所耗費的軍費並不是小數目,這筆帳我曾與六殿下談過,但陛下的意思……淮北淮南一線以及南方各地,理應為國出力,朝中也會擇日送上糧草,而此前也還想……找機會與江家主談一談。」
「早先讓你們進嶺中我是答應了,但是這糧草……」江桓也有些為難了,「我看孟凜他什麼都跟你說,所以你應該知道,江家也沒富到養得起幾萬大軍,我甚至可以給你開條路運輸糧草,但補給的事情,若是等到秋收還好說一些,現在……你們朝廷還是得自己算算這明白帳。」
江桓清醒地想了想,這事情要是孟凜來辦,他指不定給白燼全盤托出,家底都給人敗光了,但他不會,他看著應如晦的那張斯文臉,也絕對不會為了這個朝廷把自己變成窮光蛋的,怎麼?自己要跟著應如晦回京城嗎?
白燼有些抱歉道:「江家主如今做的,白燼已是感激不盡,自然不能要求江家散盡家財,此事的確是朝廷考慮不周。」
「話說……」江桓忽然道:「你們朝廷里是不是有人想整你啊,哪有這樣把你架起來的。」
應如晦和白燼都此時抬眼看了江桓一眼,隨後又不約而同地對視了片刻,他們也是心知肚明,提出這事的是齊恂,後面的事怕是也是他在陛下面前吹的耳旁風,而如今他還安坐在京城裡,京城裡的貴人不算這筆明白帳,哪裡能知道柴米油鹽貴。
「糧草尚且不談。」白燼發覺自己忘了給他們倒水,因而起身去提水壺,「不知我軍,何時可以啟程進入嶺中?」
應如晦客氣地把杯子接過去了,「明日便可動身,此前一條大路通到了嶺中,如今正好有用,南方邊境怕是一日到不了,大軍可在上洛城外修整一日,隨後再繼續南下。」
「這樣吧。」江桓喝了水,也鬆了些口,「大軍途徑上洛,我江家可以補充你們十日糧草,隨後的,就只能等你們朝廷的安排了。」
應如晦坐在江桓身側,他用自己的杯子去碰了下江桓的水杯,「江家主慷慨解囊,我朝感激不盡。」
江桓摸了摸鼻子,一口把水喝了,「你們這要是打了敗仗,我可就虧大了。」
江桓放下杯子,末了心裡一痛,他想不通自己怎麼又鬆口了,怎麼應如晦才說了一句話自己就跟上了?感情孟凜別的沒教會他,就學會了敗家了……
隨後談了不久,江桓與應如晦又帶著人回嶺中去了。
而第二日,浩蕩的北朝軍隊入主嶺中,朝著南方與南朝邊郡臨近的大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