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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他的妻兒因為自己派人保護而置身險境,一頭挑著千鈞承諾,另一頭是家仇大義,他和齊恂隔著深仇大恨,白燼哪怕是自己身死,也不可能會答應去給齊恂做事。
「放了他們。」白燼重複地說了一遍,他眼底好似有些發紅,像是壓抑著心裡的怒火,前世與家仇一齊湧上心頭,當前的困境亦讓他對齊恂恨之入骨。
白燼極輕地喊了一聲:「堂兄。」
這話仿佛是重如千鈞,齊恂的臉色立馬就變了,他略微帶笑的眼底立馬變得深沉,他幾乎不可置信地注視了白燼許久,「你……」
「殿下不是想要我攤牌嗎?」白燼對著注視冷冷道:「我與堂兄坦誠相待,你心中可還喜悅?」
穿堂而過的風在城樓上忽而像是發出了「嗚咽」的聲音,盤旋著城樓上的磚瓦呼嘯而過,冰冷的月光下連火把都跳起了騰空的舞步。
……
***
南朝,瀟湘樓內。
孟凜是送走了白燼,特意來這裡辦事的——他打聽了,這日南朝的三皇子恆王殿下朱啟明正在這樓里喝酒。
朱啟明連著給他送了好些美人,拉攏之意如此明顯,孟凜敢和孟家姐弟撕破臉皮,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看準了朱啟元會來撈他。
朱啟明的手下仿佛是認識孟凜,他走到門前並未有人攔他,反倒是將雅間的門替他打開,對他做了請的動作,只是陳玄跟在後面一道進去的時候被攔住了。
孟凜示意陳玄留在門外,然後一個人進了雅間。
入眼薄紗朦朧,裡頭好似是掛了許多綢緞,從房樑上垂了下來,若隱若現地透出裡面的人影,婀娜的身姿靠在桌前,彎著身段去給坐在軟椅上的人倒酒,空中瀰漫著胭脂的濃香,又有婉轉的笑聲迴蕩在房間裡。
這裡頭是個溫柔鄉。
孟凜掀開綾羅綢緞,一步一步走到了房間裡面。
「是……」一個男子的聲音仿佛染著醉生夢死的笑意,「是孟四公子。」
坐在軟椅中的朱啟明挑起眼,他那拿在手裡挑起懷中女子下巴的玉笛橫過來指了下走進來的孟凜,「本王可是恭候多時了。」
孟凜合時宜地露笑垂下了首,「拜見恆王殿下。」
「誒——不必多禮。」朱啟明示意身旁的女子過去侍候,「我對四公子,可是欽慕之至,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你這容貌……」
他側首看向自己懷中的女子,「倒是比起我身邊的美人也不遑多讓,怪不得這些日子將本王送去的美人都原本地送了回來。」
孟凜笑了笑,他用手中的摺扇攔住了靠過來的那個女子,「殿下既是等我,何必如此費心思投其所好,在下既然來此,必然是做了打算,能得殿下坦誠,才好談及之後的事。」
朱啟明手間一頓,他懷中的女子正給他剝了一半的荔枝遞到他的嘴邊,朱啟明看了一眼沒有吃下,他那有些朦朧的醉眼眨了眨,竟然將其中的醉意都眨沒了,隨後他沉聲道:「你們都先退下。」
孟凜從前在隨香樓的時候就讓人打聽過朱啟明,他常去喝酒,但他對女色之事其實並沒有那麼上心,昨日因為白燼,他房中那個女子,孟凜並沒有原封不動地給人送回去,朱啟明大抵是猜到了孟凜今日會來。
投其所好,他的戲倒做得全。
等房內的姑娘都離開了,朱啟明從軟椅上坐正了些,他出生時就是南朝的皇子,耳濡目染,因而很有上位者的威嚴,他伸手往對面做了個請的動作,「四公子請坐。」
「殿下多禮。」孟凜對他行了個禮,就在對面坐下了。
這屋裡沒有旁人,朱啟明就開門見山:「見四公子聰慧,應當明白本王的用心。」
「承蒙殿下抬愛,在下回府不久,尚且不過是朝中的無名小卒。」孟凜很是謙虛地垂下頭,「竟不知有幸能讓恆王殿下青睞,只是並無過人之處,恐要辜負了殿下的心意。」
朱啟明笑了笑,他端起酒壺倒了杯酒,「明親王爺可算是朝中的中流砥柱,說來冒犯,王爺用人一向果決,他膝下子嗣眾多,你離開多年杳無音信,若是沒有過人之處,他豈會特意將你接回,又將你安排在了內閣之中?」
孟凜從朱啟明手裡接過酒,「不過是……父親垂愛。」
「本王知道四公子不過是謙虛。」朱啟明端起酒杯,「你是聰明人,今日既然來了,那就是明白本王的意思,你若是願意替本王做事,本王決計不會就此虧待了你。」
孟凜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如今孟明樞在南朝的權勢滔天,但大皇子寧王搶先一步娶了他的女兒,那就是得到了先機,得到孟明樞的相助,來日要坐上皇位就是多了支持,朱啟明明白這一點,那就只能在孟明樞別的子女身上打主意。
而這時候孟凜來了,他剛回府,對朝中的事情暫且不熟,從他身上下手最是簡單,不管他有沒有真才實學,他總歸是孟明樞的兒子,這點聯繫他離開多年都未曾改變,來日總會有用得上的地方。
孟凜其實與他是各取所需,有寧王妃孟瑤在,朱啟元不會用他,他只能去找朱啟明,而他又動了孟瑤,生生剪斷了孟明樞與寧王之間的偏頗關係。
他既是要摻和其中,洗過的牌,才好重新開場。
孟凜的酒杯低過朱啟明的手,他碰杯後一口飲下,「殿下如此誠意,孟凜自然卻之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