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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接拿過蓋在孟凜被褥的上面。
白燼給他掖著被角,又用手去給孟凜的手取暖,他握著冰塊一樣的手心裡好似也凍上了冰霜,焦躁的情緒一時就占據了他的頭腦。
可他視線一晃,忽然又注意到了那條狐裘,這一世他還未曾仔細看過那條狐裘,但他目光停留在那狐裘內里的邊側,有些奇怪地拿來看了一眼。
「沒有?」白燼眉頭一蹙,他緩緩坐在孟凜床邊,又拉過另一邊來看了幾眼,「還是沒有……」
白燼好似鬼使神差,腦海里飛快地想過一些事情,這狐裘他前世是披過的,他還記得當初林歸拿出來的時候曾說了句:「這塊狐裘幾乎都是白的,但內裡邊角處卻有塊小小的灰色,真是可惜。」
白燼那時還曾拿過去搖了搖頭,「陛下賞賜,豈能如此說來。」
可如今白燼掀過那塊狐裘來看,上面竟是通體雪白,未曾有那麼塊灰色。
換過的……白燼猜測地想:從前的狐裘被人換過。
他腦海里的對話繼續往下過著:
「常叔?你為何會在此處?」白燼進入營帳,卻看見吳常正站在他的營帳里。
吳常的手觸了下那桌上擺放的狐裘,他有些木訥地轉過身,「公子他,他受了重傷,白小公子可要去看看他?」
那時孟凜在獵場受了傷,他被一支羽箭從後背穿透,但白燼早聞訊去看過他了,他在吳常面前垂下了頭,「好,多謝常叔前來告知。」
白燼那時並未多想吳常出現的理由,可如今此情此景,白燼心裡竟然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從前……從前的孟凜中了羽箭又是為了什麼?
他一介文官,又與太子交好,身後還有南朝的暗探相助,身邊也有暗衛甚多,即便是有刺客,那些刺客為何要去殺他?
除非……除非當時那些刺客要殺的,也不是孟凜。
白燼想起了當時自己的處境,那時他被人糾纏,纏鬥著他一直到了山林西邊,等到他在回獵場的時候,才聽說了孟凜中箭的消息,可他忽然想起那西邊存放武器的地方,正是孟凜今生假死逃脫的地方,而那當時追殺他的那些人從懸崖上一躍而下,也是在那地方不見了蹤影,那他們逃脫的路線,是否還有重合之處?
倘若,倘若當初是孟凜特意讓人引開了白燼,又換走了他的狐裘,然後自己披上出現在了山林,那麼當時他中的那一箭,是否又是為了白燼而挨?
白燼的手又在顫抖了,他不敢相信地又要繼續去摸那狐裘,卻聽到敲門聲是林歸帶著王禁之過來了。
白燼茫然地站起身讓開位置,卻一步踩得虛晃,差點就摔倒了,王禁之還看著他搖了搖頭,以為他是太過驚慌,直接去給孟凜把起了脈。
林歸去扶了白燼一把,「將軍?」
白燼瞳孔動了動,他讓林歸去將那狐裘拿過來看看,林歸不解地拿過去了,他抖動著狐裘看了看上頭柔軟的白毛,不禁感嘆了句:「這塊狐裘當真是通體雪白。」
是真的,白燼不忍地想:是真的。
孟凜從前世就在護著他了。
作話:
孟凜下章就醒啦
第140章 婚書
但白燼心中的波瀾壯闊只有他一人知道。
「奇怪。」王禁之摸著孟凜的脈象,又看了看他的眼底,「明明並無異常,他怎麼身上如此冷,林歸……」王禁之轉頭吩咐,「你去弄些炭火過來,白燼你……」
他還沒說完,白燼就已經拿過那狐裘過來了,他臉色差得厲害,手上的動作卻輕,他將那狐裘蓋在了孟凜的被子上。
「你……」王禁之見著白燼那一臉失魂落魄的模樣,忽然就沒話說了,他直接拿過了自己的藥箱,把裡面的銀針拿出來了,「你幫我打個燈。」
白燼的動作並不停頓,他趕忙去將燭火舉近了些,讓王禁之給孟凜施針。
幾針緩緩落在孟凜頭上,王禁之睜大了眼睛,這些時日奔波,他才發覺自己已經有了年老的徵兆,夜裡光線晦暗,那幾針他扎得慎之又慎。
最後一根銀針慢慢旋進去了,王禁之等孟凜沒有冷冰地發顫,才鬆了口氣,他直起身舒了舒腰骨,正要去把針拔出來,那替他打燈的燭火卻突然顫動了下。
「他……」白燼一直注視著孟凜的臉,可他手中一顫,他用手擋住了燈燭刺眼的光,「他的眼皮,方才好像動了下。」
王禁之詫異地去看孟凜的狀況,他又挑起一根銀針,猶豫的往孟凜胸口一個位置扎了上去,這一針伴隨著孟凜忽然的一聲咳嗽,他竟然猛然吸了一口氣。
白燼連呼吸都止住了一瞬,他顫聲地喊了一句:「孟凜。」
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呼喊。
孟凜不知自己已經在天地間漂浮了多久,他好似看盡了人間悲歡喜樂,南北兩朝的戰火在嶺中燃遍,森森白骨埋葬在秋日裡火紅的楓葉下,他在鮮血與焰火里親眼見著白燼在他面前魂歸天地。
孟凜不知今夕何夕,不知何處才是現實,心裡的疼與身體的疼痛把他團團包裹,好像沒有人可以讓他從中脫離出來。
可他忽然在其中聽到了白燼的呼喊聲。
孟凜就在這突然的一陣清醒里睜開了眼。
柔和的燭光他在眼裡亦覺得刺眼,他依然被全身的疼痛給包裹著,就連手指也動不了分毫,他又試著張了張嘴,依舊是發出不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