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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那床上也可能,並非是白燼?」
謝化忽然腦中一滯,「殿下……屬下似乎也覺得,那床上的身形,好似比白燼要嬌小一些。」
「嬌小一些……」齊恂想了一會兒,他今日受了累,聲音里透著倦意,「罷了,我也並不指望你今日就能刺殺了他,白將軍病了這麼些時日,本宮明日也該抽空去看他一看了。」
……
第二日。
這些時日南衙的將士不辭辛苦出入城中,城中的百姓感懷,給他們送了許多吃食過去,不知是誰送了只大公雞,還是活物,軍中日子無聊,一群大老爺們乾脆把那雞散養在營地里,那雞好似也活得自由自在,晨起開嗓,將那黎明的日暮生生喊出了光芒萬丈,初夏天亮得早了,紅日初升,這日正是個艷陽天。
那雞鳴實在太過精神,早起的將士還以為是有人過來收拾這聒噪的大公雞,誰知腳步聲後,他一愣,端起的盆都掉了,趕忙跪在了地上,「參見太子殿下。」
齊恂身邊伴了好些人,連帶著淮北巡撫與一些官員都一齊到了,他對那將士很是溫和地笑了笑,「不妨事,你等連日辛勞,無須行此大禮。」
那將士頭中清醒了,「不知殿下到訪,衝撞了殿下,但不知殿下是……」
齊恂目光和緩地看向遠處的營帳:「本宮攜諸位大人,一道前來看望白將軍。」
樓遠才剛拿著草圖和下面確認了今日運草藥的路線,身邊人一走,他才又把手裡捏的一個紙條打開看了眼,上邊幾個字寫得潦草:「太子即刻到訪。」
這是方才有人送過來的,外頭燒水的火堆還燃著火,他把那紙條丟到火堆里,焰火一燎,那紙條立馬化了灰燼。
樓遠帶著半分憂慮的樣子,等到了前來報告的將士:「樓小將軍,太子殿下和淮北的諸位大人來了,您看是……」
樓遠的手摩挲了下腰間的刀把,他沉聲道:「準備迎接。」
不消多時,太子一行人直奔著白燼的營帳過來,樓遠帶著人行了禮,又與同行的幾位大人寒暄了陣。
淮北新任的巡撫薛允從前官任吏部,他年紀輕,卻很分得清場合,在場之人除了太子,他理應是說得上話的,卻大多附和,他認得樓遠是樓大將軍的幼子,也知道這營帳里還有位朝廷里的將軍——他身邊有個通判名為張全,是從以前淮北祁陽的縣令升上來的,他自然知道這白將軍從前在淮北都做了什麼事情。
「樓少將軍這些日子辛勞,既要顧及這一趟的要事,又要照顧白將軍,也是本宮考慮不周。」齊恂仿佛帶著真心的誠意,朝抱拳的樓遠走近了一步,「白將軍千里歸京,也是需要休養,但本宮考慮他離鄉已久,他又對淮北如此熟悉,這才想讓他同行,如今這個情況……」
齊恂搖了搖頭,苦笑似的:「是本宮對不住你家將軍。」
「殿下如此說正是折煞了將軍。」樓遠趕忙帶著身後的將士都一道低下了頭,「只是如今白將軍風寒未好……」
「正是因為未好……」齊恂笑著打斷道:「我等才前來探視。」
他偏身讓出後面一個人,「本宮還替白將軍,請了太醫過來。」
樓遠抬眼了一瞬,太醫……那人樓遠並不眼熟,他手間一緊,沉著氣道:「殿下有所不知,前幾日有太醫前來診治,如今白將軍染了風寒,正是體虛之時,只宜靜養,不便被人打攪,否則怕是難以好得周全。」
「怎麼?」齊恂頷首,他皮笑著打量了樓遠上下,「樓少將軍是不領會本宮的一片好心?」
樓遠當即惶恐地低下了頭:「卑職不敢。」
齊恂輕輕地拍了下他的肩,「不敢便好。」
說罷齊恂就繞開樓遠的身子要往裡走,樓遠瞳孔一動,他當即要動身去攔,「殿下……」
但馬上樓遠肩骨處一陣銳利的疼痛,那站在齊恂身邊的謝化按住了他的肩,樓遠錯手打落他的手時,背後的帳簾已經給掀了起來。
樓遠咬牙對著謝化剜了一眼,立即跟著進了營帳裡面。
帳里並非十分寬敞,除了齊恂帶的太醫與淮北幾個頂頭的官員,其他人都留在了外面。
進了營帳仿佛空氣都安靜了下來,這裡頭簡陋,一眼就能見到搭起來的床鋪上睡了個人,那人好似睡得安詳,隨行來的人知道那是白燼,連呼吸都不自覺放緩了。
只有齊恂看了那太醫一眼,太醫心領神會,朝齊恂拜了一下,又朝樓遠鞠了一躬,這才提著藥箱要上前去。
這場景樓遠不便阻攔,但他的手都攥緊了,他緊張看向床鋪,那太醫一步步仿佛踩在他的心上,他忽而一陣心悸,偏頭才發覺,齊恂一直看著自己。
樓遠強行讓自己定了定神。
「咳咳咳……」太醫幾乎接近床邊,那床上卻突然發出了一陣咳聲,「樓遠?」
這聲音……那床鋪上動了動,上面的人仿佛是有了知覺,忽然翻身有了起來的動作。
那太醫正走到床邊,那動靜幾乎是嚇了他一跳,他見著床上那人的臉時立馬膝蓋一彎,跪了下去,「白將軍……」
白燼又咳了兩聲,他翻身後坐起身來,露出了一張有些慘白的臉,白燼的臉色很是不好,唇色有些泛白,他眉頭緊皺,似是一臉生病的模樣。
「太子殿下?」白燼反應好似有些不太自然,面對許些人圍著,他並未起來,而是朝齊恂低下頭道:「白燼有病在身,還望殿下體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