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頁
「白將軍。」齊恂冷冷地笑著,「好計謀,你是早防著我的動作,早就做了今日的打算。」
白燼抬起劍指著他脖頸的方向,「血債血償,你該料到的是這個。」
齊恂支起脊背,他望著並無星月的天空看了一眼, 「我至今還是不懂,你為什麼要選齊曜?」他再低頭時臉上一切敗落的影子都掃除了,「我,哪裡不如齊曜?」
「他耽於兒女情長,年紀尚小,朝堂諸事他都不如我,為何他能上位做這個皇帝?」齊恂伸出一隻手來看了看,「明明本宮才更合適坐上這個位子,這世間優柔寡斷之人難成大事,大宋在他手裡,又怎麼能開疆拓土?」
「你選他,難道……」齊恂惡狠狠地盯著白燼,「就是因為我身上流的血嗎?」
白燼與他對視的時候瞳孔動了動,但他對齊恂這話出奇地生氣,他好像在壓抑著心裡的情緒,「是,你懂何為收買人心,如何殺伐果決,可是齊恂,從你為了一己私慾黨同伐異之時,你早已就配不上這個位置了。」
「白家一心忠貞,更是你……」白燼不忍地停頓了道:「可你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栽贓陷害,白家滿門皆因你而死,江湖裡的寧家又做錯了什麼?滿門的性命就葬送在了你手裡,冤冤相報,趙家家主做了你手裡的刀,又可曾有什麼好的下場?」
「你若覺得這些人命無關輕重,還有……」白燼提著劍一步步逼近了齊恂的喉間,「朝廷早就明令禁止私礦,周琮手下的金礦去往何方,那礦山立於淮北又有什麼旁的害處,這些你心裡應當清楚,在者我於前線出兵,萬千將士的生死皆繫於此,可你讓人賣了我朝動向,難道你的大計,就要讓我朝將士跟著葬送在你與朱啟明的交易中嗎?」
「此等非為私仇。」白燼一字一句:「乃是國恨。」
齊恂偏了偏頭,他在白燼這話里竟然笑了,「你又當真心裡只有國家嗎?白將軍,你就真的了無私念,一心想要做個萬世忠臣?」
白燼停頓了一瞬,他心裡沒來由地好似刺痛了下,但他手裡長劍不動,「齊恂,你今日沒得退了。」
「沒得退了……」齊恂將這話默念了兩聲,他忽而狂笑起來,「白燼,你也是怕的吧?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然後帶著一個秘密一同離去,然後你就能替你白家雪恥,但我偏……」
齊恂的話還沒說完,但他喉中的話忽然一哽,他身前忽然就紅了一片,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口,隨後不能控制地緩緩倒了下去。
他身子背後,露出了一個人,是陳羽。
陳羽望著白燼道:「公子說了,這個人不能留。」
白燼的喉間忽然塞住,齊恂身世的秘密,從此真的在世間埋沒了。
鬧了幾乎一晚的京城終於有了結果,前一日就有了太子齊恂占據宮闈的傳言,他於爭鬥中成了輸家,這一夜的戰火也就冠在了他的頭上。
太子逼宮不成,反倒是被白將軍入京勤王扭轉局面,護衛了被軟禁的三皇子與六皇子,而當今陛下身患重疾,依舊還在救治之中。
白家的事情也還未果,如今將白燼的身份撕下顯露於世人面前,朝廷里的微詞一時散了滿天,可這時六皇子齊曜出面,拿出了北方五部奚塔爾噠親筆寫下的文書,當年的事實為齊恂栽贓陷害,又在那一夜演出的逼宮的戲碼。
史書歷來是由勝利者書寫的,白燼入京勤王,如今大軍還在京城,沒人敢不給他一個顏面。
但白燼依舊還要帶著大軍離京,前線戰局並未結束,他還要去南朝,接回他的心上人。
***
南朝境內,歸州城中。
伴隨著白燼帶走一半的大軍,南朝的兵馬竟然也退了一半,傳聞其中主事之人做了決定,要帶著大軍護衛朱啟明的屍首回京。
但歸州城中的北朝將士卻在南軍啟程的後腳開始了進攻。
白燼已然離開,江桓跟著孟凜南下,這城中主事之人換成了應如晦,可他不是領兵打仗的人選。
城牆之上,一個人緩慢地走上了城樓,他身形有些傴僂的徵兆,頭上生了銀絲,胡茬已經混了花白,可他是步履堅定地上了城樓。
北軍這一日比以往哪一次都要氣勢如虹,因為如今領兵的將領,是秦裴。
秦裴在嶺中接了孟凜讓江桓代筆的信,秦裴一向是看不上孟凜的,可孟凜於信中竟然曉之以理,秦裴已經埋葬多年的熱血,生生在這時節,被孟凜挖出了一二。
何況白燼回京是要了結他白家的恩怨,此時能在此出征之人,只有秦裴。
當年的秦大將軍令眾人仰望,他猶如一座豐碑,被人用刀劍戳得殘缺不堪,可那依舊是北朝將士仰望的豐碑。
如今秦大將軍歸來,猶如這一戰,已然見了曙光。
第144章 權勢
北朝大軍一路南下,頗有勢如破竹之勢,等到紅楓染紅南朝大片土地的時候,秋日凋敝,白燼帶著的將士才與秦裴所帶的大軍會合。
秦裴劍指江南,當年江南葬送了無數北朝的將士,如今回歸此處,老將軍忽而情難自抑,站在山川河流之前,灑下了滿滿一杯濁酒,也算祭慰昔日魂靈。
秦裴迴轉身來,就是白燼望著南朝的方向沉目不語,他走到白燼身側,也算是鬆了口:「你要去找他,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