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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凜聽出白燼話里的自責了,但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只好湊近了去抱他,「齊恂此人,你我也必然將他千刀萬剮,可是白燼……」
孟凜把下巴貼在他的肩窩裡,「你不能與他玉石俱焚。」
白燼在這親密無間裡「嗯」了一聲。
……
翌日天亮。
眾將士疑惑,那昨日抓獲的南朝賊人進了白將軍的軍營,竟然一天一夜了也沒出來,連那脾氣不好的江桓也進去了幾趟,難不成他們兩人也沒問出什麼東西來?
而營帳內,江桓手上拿著根繩子,為難地看著面前的白燼與孟凜。
孟凜把手背在後面,閉上眼睛一咬牙,「小桓你來吧,不用對我手下留情。」
孟凜昨日舒坦地過來一天,今日當著眾將士的面,還是得把他綁起來,但江桓有些下不了這個手,他一咬牙把繩子從孟凜脖子上穿過去,「你怎麼不讓白燼給你綁。」
「我家小公子自然捨不得綁我。」孟凜甚少見到江桓這猶猶豫豫的樣子,催促道:「你快點,就算我之後要找你的麻煩,我也打不過你不是。」
「誰知道你會不會找我的麻煩。」江桓把繩子一抽,繞回來纏在孟凜的手臂上,他嘟囔了句,「白燼捨不得綁你,我就捨得了。」
孟凜笑嘻嘻地回了下頭,「知道小桓心疼……嘶……」孟凜話還沒說完,江桓嘴上說著捨不得,但那手上卻真是半點輕重也沒有,他拿著那繩子在孟凜手上纏了幾卷,用力地從中扣緊了,孟凜臉上的笑都凝固了,「疼疼疼……」
江桓卻手下沒停地打了個結,「沒辦法,要是繩子鬆了,南朝那些人見了要起疑的。」
江桓直起身打量了下孟凜,又搖了搖頭,「你這一身這麼幹淨,哪裡像是被審問過的樣子,身上連條傷口也沒有。」
「……」江桓這哪裡是心疼他了,孟凜剜了他一眼,然後這時候白燼走到孟凜的身後,他抬手觸到孟凜的頭髮絲,然後將他束起頭髮的玉冠給取下來了。
孟凜的長髮一時全都散了下來,白燼的手指穿過他的髮絲替他理了理,讓他散下來的頭髮稍微有些狼狽的樣子,然後拿了一塊黑布過來,「為讓他們覺得我們有所忌憚,軍中布置就不便讓你看見,因而我要把你的眼睛蒙起來。」
用手指梳頭的動作實在太親密了,孟凜的聲音一下就啞了,他點了點頭,「嗯,你蒙吧。」
白燼將黑布蒙在了孟凜的眼前,又在他後腦打了個結,孟凜只有下半張臉露出來,還真有了幾分身陷囹圄的樣子。
黑布蓋上的時候孟凜的呼吸一滯,束手就擒的感覺添上眼前一片漆黑,直接將他的感官放大了許多,但白燼的手穩穩地搭在了他的肩上,「走吧。」
孟凜點了點頭。
白燼帶著將士兵臨歸州城下,他要用孟凜的性命把此前被南朝抓獲的北朝將士都換回來。
孟凜一直都被押著走,他眼前的布沒有取下來,腳上還帶了鐐銬,耳邊全是馬蹄聲與甲冑擦響的聲音,讓他不由得有些緊張,但這時他身後押著他的那個將士在他耳邊輕聲道:「孟公子不必害怕,白將軍交代過了,您只需跟著屬下走就行。」
孟凜的心好像忽然點了下地,那人又在身後補了句:「屬下從前跟著將軍去過嶺中,您的身份旁人並不知曉。」
孟凜舒心地笑了下,「勞煩你了。」
立於城牆之外,歸州城門緊閉,城樓上戒備森嚴。
孟凜好像是聽到了風聲,隨後耳邊是江桓對著城樓上大喊了一聲:「南朝狗賊,喊你們主帥出來。」
朱啟明站在城樓上,身邊圍著好幾個將士護衛,他抬高聲音:「昨日方才一戰,你們今日還不死心?」
「朱啟明——」江桓坐在馬上,手上拿過一柄長槍,他從身側划過一個弧度,「你看這人你可認識。」
北朝的兵馬讓出一個身位,然後押著個披髮蒙眼的人走上前來,江桓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眼,他一咬牙,手裡長槍上的紅纓一甩,那長柄直接打在孟凜的後腿上。
這一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沒有留手,孟凜吃痛,狠狠地往前跪在了地上,然後系在腦後的黑布給扯開了,刺眼的光一時全湧進眼睛,孟凜忍不住瑟縮地閉上了眼。
城樓上的朱啟明看到這場景,朝著樓下道:「白將軍,你要如何才能放了他?你今日帶著他來,不會就是為了在歸州城下向我軍示威吧?」
白燼坐在馬上,他攥著馬繩冷冷地朝樓上道:「我要我軍被俘將士。」白燼目光點了下孟凜,又頷首道:「拿他來換。」
朱啟明的後槽牙都要咬斷了,若非孟凜手上拿著聖旨,他今日就當著白燼的面一箭把孟凜射了,但他抬手朝身後示意,「成交。」
不久之後,歸州城門開了個缺口,嘩嘩的鎖鏈聲從城門後傳來。
那些被南朝俘獲的北朝將士被跟繩子綁在一起,腳上全套了腳銬,一個個緩緩從那城門後被推了出來,他們衣著襤褸,全是受過刑的樣子。
看得北朝將士眼底有些發紅。
孟凜注視著他們走出來,他感受到身側的殺意,身後那一直陪著他的將士聲音也有些低沉,「孟公子,接下來的路,就只能讓你一個人走了。」
孟凜艱難地站起來,他拖著沉重的鐐銬往歸州城門走,他立於大軍前的身影顯得有些渺小,他一直都沒有再回頭看一眼白燼。